《我鳞不盈存,他爱不盈尺》 第2章 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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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尸体。
尸体皮肤已经呈现透明状态,失去了活力变成皱皱巴巴的状态。
我之前引以为豪的鱼尾此时已经枯萎,血液蔓延在整个地面,房子内的空气都渗出浓烈的血臭味。
若有不明真相的人偶然发现定会被吓晕过去。
早知道会死成这样,就在沐盆里不出来了,我叹了口气。
在沐盆里,总比现在倒在地上骨瘦如柴,鱼尾干涸如枯树根来得没那么诡异。
司渡之脸色一白嘴巴张了几下都没能成功发出声音。
他不敢相信明明自己走之前好好的人,现在会变成这副模样。
轻轻摇着头,守护了一路的花灯随着手松开的动作重重砸在地上。
司渡之快步走到我的尸体身边,腿像突然失力般跪了下去。
“娆娆,娆娆?”
他用手轻轻在我肩膀上推了一下,下一秒我整条手臂掉落在地上。
哥哥拎着司渡之的领子将他扔出了屋子外面,
“你能解释一下我妹妹为什么变成那样吗?”
哥哥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司渡之眼睛已经失焦,面对问题他只是一味的摇头,
“不,娆娆没死。”
“我能救活她!”
司渡之手脚并用再次爬进了屋子内部,将已经黏在脸颊上的头发轻轻抚开,他掌心贴着我的脸,
“娆娆,你相信我的对吧?”
“我救活了你一次,一定就能救活你第二次!”
有些无语,我瘪了瘪嘴。
司渡之第一次救我的时候,我的确命悬一线。
那时没日没夜的展览让我的身心都遭受巨大压力。
经常一天下来我只能得到一小碗馊掉的饭菜。
司渡之将骨瘦如柴还发着高热的我救了出来,所有人都说我已经命悬一线劝司渡之不要白费力气。
但他只是一遍一遍用冷水擦拭让我的身体降温,不眠不休照顾了一周才让我慢慢好转起来。
可那时我毕竟还活着,命悬一线也是有命。
看向早已成为枯槁的尸体,这都死透了。
估计神仙在世也没办法。
可我父皇和哥哥看见他信誓旦旦的模样,竟然产生了怀疑。
“你真能救活?”
“能,我肯定能。”
司渡之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他们听还是自己听。
鲛人一族起死回生不是没有可能,但那是在海底神鼎内死亡的情况下。
也许是这一例外让哥哥和父皇的认知出现偏差,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
“一周后,我要看见洛娆好好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说罢,他们拂袖而去,留下咬牙切齿的我。
真笨啊。
真不想承认这两个人是我父皇和哥哥。
只是略微一晃神,司渡之便将我的尸体放在了椅子上。
他将我已经变得粗糙无比的头发用篦子一下一下梳整齐。
铜镜照应出我的脸,哪怕外面还是白天我也觉得渗人无比。
可司渡之好像没有感觉一般,他将脸轻轻贴近,
“娆娆,没事的。”
“我会让你漂漂亮亮地活过来。”
话音未落,司渡之的声音阻断了一下。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地上没被研磨的毒草还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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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我的尸体轻轻放在桌子上,司渡之蹲下来看着毒草。
他不可置信地捧起,反复辨认,最后泪水一滴滴落在毒草之上。
我的鱼尾已经被毒草腐蚀,司渡之轻轻摸着每个坑洞,
“娆娆,你疼不疼?”
疼,最疼的时候感觉有上万只蚂蚁在鱼尾上面啃咬。
临死之前我的鱼尾都已经疼到麻木,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东西了。
我在心里回答着。
可是已经都过去了。
问这些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司渡之将我搬到床上,他换了衣服出了门。
我鱼鳞化作的尘土被放在桌子上,我没办法跟随他的脚步,只能呆呆守在这座屋子里面。好想回家。
出走深海之前,我信誓旦旦跟父皇和哥哥说会得到幸福。
没想到如今沦落至这个局面。
一个下午过去,司渡之还没有回来。
到了晚上,门口也没有声音传来。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边开始蒙蒙闪出鱼肚白,正想着司渡之是否又回京城的时候,门被推开。
司渡之喘着粗气将一筐满满的草药放进了院子里。
这种草药和毒药生长的地方极近又危险,平时一个下午我和司渡之两个人加起来也只能采十几株草药。
而这样满满一筐,想必司渡之一个晚上都在不间断地采摘。
他用研钵将草药细细磨成碎状,敷在我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身体上,
“别怕娆娆。”
“很快我们就能好起来了。”
他满脸期待地看着,可眼前的尸体一点焕发光彩的痕迹都没有。
慢慢地,司渡之靠在床边沉沉睡去。
一阵砸门声响起,外面传来哭嚎声,
“司大夫,求求您救救我妻子吧!”
他将门推开,看见一个大汉怀里抱着一个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葡萄眼的小孩。
女人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此时虚弱地躺在他的怀里。
大汉一脸着急,司渡之只凭一眼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轻皱眉头,
“你现在知道跑到我这医庐里面求救。”
“当初打你妻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会有这个后果?!”
大汉有些错愕,他没想到家里的事情会被司渡之一眼看穿。
他捏向女人肩膀的手加了份力气,“你就说治不治。”
司渡之闭眼叹了口气,紧接着转身谢客,
“不治。”
“我也劝你对妻子好些。”
“别等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那个大汉听,不如是说给他自己听。
大汉正准备走,司渡之将院内还没研磨的草药扔了几株给他。
“回去后用研钵细细磨后敷在患处。”
“我不治,但是你可以自己治。”
“我要提醒你,这草药置于悬崖之上,且只够用这次。”
“若你下次再来,我会报官绝不轻饶。”
大汉接过草药跪谢,想叫小孩跟上回家,却不想孩子哭着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他颤抖地手指指着屋子里,眼神藏着的都是恐惧,
“司大夫的屋内……”
“有死人!”
大汉拍了一把孩子的头,
“别乱说!司大夫屋内怎么会有死人!”
邻居此时也围了出来,
“我之前也闻见过很浓的血腥气从屋子里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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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会有人说闻见血腥气,一会有人说已经许久没有看见我出现了。
话里话外的矛头都对准了司渡之。
司渡之只是咬着牙,
“我妻子很好!一点事都没有!”
“只是得了顽疾不愿意出门罢了!”
说完,他将门狠狠关上,拦住了门外的流言蜚语。
走进卧室,司渡之看向被草药覆盖住的我,他低下头在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告诉我,你明天就会醒。”
经过这件事之后,医庐已经好几天没有打开。
村子里的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还有人觉得司渡之已然中邪,特意从外地请了个风水先生来。
风水先生敲开医庐门的时候,立刻往司渡之身上撒了一把糯米。
“退!”
司渡之脸色黑得跟煤灰一样,正要关门,又突然想到什么。
他将风水先生拉进屋内,好事人群都趴在门上期待听见风水先生大战邪祟的声音。
司渡之看着他齐全的装备,
“你是风水先生?”
看见他点头之后,司渡之眼神暗了一瞬,
“我妻子好像出了点问题,你可以帮忙看看吗?”
“能让我妻子恢复正常,你要多少黄金我给你多少。”
听见这句,风水先生立刻答应。
可仅一炷香的时间,他便从里面夺门而出,将好事人群都推开了好几米。
他的装备全都留在院中,全然来不及拿。
只是一边跑一边喊着,“真是疯了!撞邪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看见司渡之跪在床边。
而床上,死去多时的我正用浑浊的眼珠看着围观人群。
在一声尖叫之后,所有人状似鸟兽散去。
此后,司渡之的门口就没干净过。
不是被撒了黑狗血就是被泼了符纸水。
更有甚者,用毛笔在门上写上了对他不友好想将他逐出村子的句子。
只要司渡之出门,男女老少都会朝他投去厌恶的眼神,甚至有些胆子稍微大一些的小孩会朝他掷石子。
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了旁人异样的目光,在一个晚上带着我的尸体搬去了深山的小屋里。
医庐不能开,村子不能去。
司渡之每天的消遣便变成了和我说话。
准确来说也并不是跟我,是跟我的尸体。
他问的问题大多也是千篇一律,“娆娆,你什么时候醒过来?”
可惜我不会回答他,我的尸体也不会。
很快一周的时间便过去了,无论我身上被敷上了多少种草药,但依旧没有一点起死回生的迹象,甚至肉体已经开始了腐烂。
司渡之好像已经认清我再也醒不过来这个事实,他颓废地坐在台阶上等待着我父皇和哥哥的到来。
可他没想到的是,比父皇和哥哥来的更快的竟然是京城的官兵。
官兵将被打得血肉模糊全身没有一块好肉的叶书夏扔在深山小屋前面。
泼了一盆冷水,让叶书夏清醒过来,她虚弱地抬着手指向司渡之,
“就是他……给我的那些假黄金。”
叶书夏的惨状哪怕是我看见也惊叫出声,但司渡之却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7
棍棒落下的时候,司渡之没有吭声。
官兵撕扯着他的衣服,将他身上带着的钱财收敛殆尽的时候,司渡之也没有吭声。
就在他们放下狠话,说如果司渡之下次再用假黄金行骗便将他打死的时候,司渡之抬起因为鲜血流下而看不清视线的脸。
他爬到官兵脚下,双手扒住他们的筒靴,
“长官,把我打死吧。”
“把我打死,我就能和我妻子团聚了……”
官兵抬脚将他踹开,啐了一口唾沫在司渡之身上,
“呸!”
“真是见鬼,竟然还有人上赶着死的!”
“别让我沾了晦气!”
说罢,他们抬着奄奄一息的叶书夏离开了小屋。
父皇和哥哥赶到深山小屋的时候满嘴怨言,
“本来原来的屋子就破,现在怎么还搬了个更破的地方!”
哥哥还安慰着父皇,
“忍忍吧,说不定等会就看到娆娆了。”
看见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的司渡之后,他们两人好像知道了结果。
走进屋内,拎着司渡之的领子,哥哥冷笑道,
“你这王八羔子怎么说的?”
“不是说你能救得了娆娆?”
司渡之咳出几滩血,眼神无光暗淡不已。
面对父皇和哥哥的质问,他只是一个劲的摇头而后点头,嘴里一直喃喃念着“娆娆,娆娆……”。
见人已经接近痴傻,父皇和哥哥暗骂了一句脏话,而后,他们的视线却被一袋包着的纸所吸引。
打开来,竟是我最后一片鱼鳞所化成的尘土。
刚刚官兵对司渡之进行搜身,他随身携带的纸包也在挣扎中掉落在地上。
看见父皇和哥哥发现了我的尘泥,我激动万分。
这就是我最后一片鱼鳞!
快带我回家!
父皇和哥哥显然叶感受到了尘泥之中散发出来的我的气息,他们对视一眼,不管地上的司渡之,小心翼翼地包好纸包,立即准备起身去往深海。
走的时候,他们还不忘将我肉身的尸体缩小,存放进随身携带的海螺之中。
这样回到深海,即使鱼鳞排不上用场,肉身也许也能发挥作用。
跟随着父皇和哥哥回到深海,我只觉得灵魂也变得舒畅了起来。
熟悉的海水环绕在我四周,每条鱼都让我觉得倍感亲切。
临走的时候,司渡之的苦苦挽留和哀求还萦绕在我的耳朵。
他请求父皇和哥哥也将他一起带走,司渡之反反复复地说着“我不能离开娆娆”“你带走娆娆的尸体让我的念想也断了”。
见父皇和哥哥兵不动容,司渡之还提议他俩直接杀死他,让他的亡魂和我的一起团聚。
可他们哪样都没答应司渡之。
哥哥轻蔑一笑,
“你死了你灵魂还会继续缠着妹妹。”
“这不是给我妹添堵吗?”
“你没这本事就别夸下海口说能复活我妹!”
他一脚踩向司渡之的手,司渡之瞬间惨叫了起来,哥哥反复碾压,直到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
随后抬脚,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回头看司渡之一眼,
“记住这个痛。”
“我妹妹受的痛一定比你多千万倍。”
8
来到海底神鼎,四周的海水好像都静止了一般。
海婆看着我从海螺之中放出来的尸体和鱼鳞,只是一味的流泪和叹气。
“你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陆地?”
“二公主她受了很多苦!”
海婆一遍遍跟父皇和哥哥说着,每说一次,他们的神情便变得更加凝重一分。
我想说不是父皇和哥哥的错。
是因为我贪玩和任性才落得今日这幅局面。
若能再生,自是更好。
若只能灰飞烟灭,那也是我的宿命。
“我们知道错了。”哥哥开口道,
“海婆,您看看有没有办法可以救救我妹妹。”
海婆一遍遍摸着她的头发,嘴里念叨着“难,难……”。
但最后,她还是将我放入了神鼎之中。
“这一切全看二公主的意愿。”
海婆叹了口气,“看她能不能承受住这份劫难。”
小时候常听人说,进海底神鼎就是再死一次,从前我不懂得这句话的关窍,如今却全然领会。
原来海底神鼎并不是治身,而是攻心。
在神鼎里,我看见了才将我从缸里救出来的司渡之。
他将落在前面的碎发捞起,眼神里面充满温柔,
“别怕,我在这。”
“谁也不能将你再拿去展览了。”
高热,他不厌其烦替我额上的手帕浸着凉水。
我们一起去集市赶集,买最新鲜的菜,还买了两只毛茸茸的兔子。
这是存在于我脑海里和他最美好的时候。
突然画面一转,我看见了现在的司渡之。
他没有束发,头发乱乱地散落在肩上。
司渡之呆呆看着房子的门口,坐在地上显得无助又荒凉。
后面的床上还有我的尸体躺过的印记。
他就这样等着,等到太阳下山,月亮升起,也丝毫不动。
风突然吹了起来,将叶子吹进了门。
司渡之歪着头看向飘到他手边的叶子,我此时才注意到,他的手指诡异地弯曲着。
上次哥哥将他手指踩断,司渡之明明可以将骨头接好,可他却没有。
用接近九十度弯折的手指将树叶戴在自己的耳后,司渡之留下泪水,
“我好想你。娆娆。”
这是我和司渡之常玩的把戏。
树木开花结果四季形态各有不同。
我喜欢将叶子或者花朵戴在他的耳后,常常说他这样俊美又精致。
可每次司渡之都很快取下。
但如今他却自己戴上了叶子。
还是一个泛黄枯萎的老叶。
终于,他起身,睡在了床上,司渡之小心翼翼地不想让我之前躺过的痕迹消失。
他顺着印记,摆放着自己的身体,手掌和印记贴合,像是在感受我的余温。
终于,我听见神鼎内部传来空灵的声音。
“给你个机会,你愿意回去吗?”
“回到他身边,从此再无嫌隙?”
我沉默了一会,随后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不愿意。”
“如果可以,我只想在海底一辈子。”
“我不想再离开珍视我的家人了。”
听见我的回话,神鼎显然有些诧异,
“你刚刚沉默了一会,是在两相权衡吗?”
“不,”我面不改色的回答道,“我只是一想到要回去司渡之身边就想吐。”
“缓解一下恶心的感觉而已。”
9
这句话之后,神鼎什么画面都没有再给我,就连刚刚空灵的声音也消失。
好像刚刚我看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回答得到底是对是错。
在神鼎里又转悠了半天,空灵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需要听听司渡之的内心活动吗?”
“不想知道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吗?”
我皱眉,一口回绝了,“不用了。”
“杀人凶手的内心活动有什么好听的。”
声音像被噎住,最后轻笑了一下,
“恭喜你,先请你闭上眼,等再睁开的时候,灵体便会恢复。”
再睁开眼,父皇和哥哥围在我的四周。
他们捏着我的手和脸,温热的眼泪砸在海里化成气泡,
“我们的洛娆完完全全地回来了。”
“也没有缺手缺脚,鱼尾也好好的。”
我低头看向鱼尾,之前散发出五彩光芒的鱼尾如今竟然更加夺目。
细细观察我竟发现,原来的五彩光此时已经变成了七彩。
生怕是我的幻觉,我抬头欣喜地和父皇确认,他却眼睛里含着心疼地点了点头。
“你这次意外去陆地上,加速了你鲛人进阶的进度。”
“所以现在你已经过了情关,成为了真正的鲛人。”
“情关?”我眨了眨眼睛,“什么情关?我不是就睡了一觉吗?”
父皇和哥哥脸色闪过错愕,随着接着我的话头附和着我,
“对,只是睡了一觉。”
“父皇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点心,你想不想吃?”
听见点心,刚刚让我疑惑的插曲瞬间被我抛到了九霄云外。
没想到睡了一觉之后还变成七彩鱼尾,我开心地吞下一口布丁。
世间上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跟哥哥炫耀我已经拥有七彩鱼尾的时候,他眼里会莫名其妙闪动着泪花。
全然没有之前和我拌嘴打闹搅得整个海底天翻地覆的样子。
意识之中朦朦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事情,但我内心坚定。
如果是好的事情,想必我也不会忘记,如果是坏事,那忘记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此后的一天,我正在礁石上晒着太阳。
一个海螺却到了我的身边,它跟我说有人在它壳里留了言,听出是我的名字它便紧赶慢赶地过来了。
将海螺放在耳边,我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洛娆,没有你的日子我一天也撑不住了。”
“我现在就来见你。”
我皱着眉。
谁啊?
或许只是跟我相似的名字罢了。
海底最近很热闹,说又有人跳了海。
我晃了晃鱼尾,水滴挂在鳞片上折射出耀眼的光。
本来我应该要去救人,可毕竟他不是失足落水。
自愿选择轻生的人,我一向尊重他们的选择。
生死之事想来不可儿戏,想必他也是经历过深思熟虑才下的决定。
若我把他打捞起,好像显得有些太不懂得人情世故。
模模糊糊之间,我好像听见有人喊我“娆娆”。
下一秒,这个声音却又被风声吞没。
这个声音不像父皇也不是哥哥。
除了他们,也没人喊我娆娆,想到大概是幻听,我耸了耸肩。
远远望着似有乌云要来到海面,我一个跃起扎进海底。
今天的放风时间结束。
我不会知道,在我刚刚休息的礁石上,司渡之正一脸不可置信地趴在那里。
本想轻生的他突然看见了一个及其像我的身影,游到身旁才发觉好像真的是我,只是更加耀眼,让他想要追随。
他拼命喊着我的名字,可我此时已经身处深海。
无论他怎么叫喊,我不会再听见。
最终,司渡之喊累了,趴在石头上却因为脱力滑进水里。
到死他也不知道刚刚看见的我是濒死的幻影还是真实的我。
在海底吃着布丁的我突然听见地下有人来报,问轻生的人到底该如何处理。
我摆摆手,
“冲回岸上吧。”
“别污染了我们海底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