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诛仙》 第二章 弃子 在线阅读
正如古人之话：身俱何能，当谋何事。因果之力自有大能去夺，大能不暇之物，比如先天法宝、稀缺灵石都值得寻常修仙门派好好争上一争。再如一块风水宝地、一座入云仙山也值得各路散修去争上一争。如此层层盘剥下来，至与凡夫俗子，尚有良田斗米可争，而对于一个学步小童来说，他又该争些什么？
正月初一，大寒，纷雪至。一眼向山下望去，大地白茫一片，只有漫山的玉雪苍松可窥得一丝盈绿。
那小童此时正坐在一颗山松之下，倚着树，呆呆地垂视山下雪景，也不怕被雪地折射出的白芒刺伤眼睛。
逐渐，大雪将小童下身淹没，再看他的上身，与人类两岁小儿没什么不同。
“娘……”山下，鞭炮忽然轰鸣炸响，小童听来惊惧不已，想多呼唤几声娘亲，奈何小嘴已被冻得伸张不开，努力半天只挤出一字。
在小童的印象中，刚刚他还和娘亲在一处，现在却孤身一人坐在山腰，这是怎么回事？想起窝在娘亲怀中是多么温暖，小童的眼泪哗哗地流淌在稚嫩的小脸上，只是一会儿，泪结成冰，意念也渐渐迷糊。
寒风厉啸，夜幕箭临。再这么下去，小童必死无疑。
松山上空，寒风倍加凛冽，吹得乌云如天瀑划空。这种天象在此地也是难得一见，山下许多小儿都在仰着脖子观赏异景。
远方，依稀可见一群黑点慢悠悠地呈一线飞来，看起来与天上流云不那么协作，显得十分扎眼，不知是飞禽还是何物。
直到黑点临近松山，山下有个眼里上佳的小儿大呼道：“仙人，快看，仙人！”
听见这小儿呼叫，山下众人无论大小都向空中仰望，而后纷纷高叫呼喊。原来，那一线的黑点果真是群仙在御剑翱翔，大致估算约有三十人。再看仙阵，不仅一线纵列，各仙间距从远方眺来竟似不差分毫，真可谓是仙容齐整，好一派仙家风范。
当下，有长者将众人呼喊喝止，然后带领众人到空旷处，对着仙人遥遥相拜。有小儿吵着要去寻仙拜师，长者也着人看管，只怕把仙人惹得恼怒，拂袖而去。
此处是千岛之国与东方蓬莱国中间的边境小岛，这小岛虽是处在两大国地界，却没有哪个国家真正把他接纳进国土，可见这小岛的荒凉偏僻。平日里莫说是仙人，妖怪也不待见这等贫瘠之地，飞禽、野兽也是少有，一日三餐岛民只能以捕鱼为食。如今有仙人路过，可算是这座孤寂小岛百年来的头等大事。
所以这位长者明白机缘难得，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于是才有了众人跪伏迎仙这一幕，只盼仙人能大发慈悲，自行赐下仙丹，如果岛中一二小儿能得仙缘，更是再好不过。
只是那些仙人却不为所动，径自御剑飞着，根本没有落定的意思。想来并不稀奇，对于神仙来说，凡人拜仙天经地义，被拜得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直至……
“师尊你看，山腰处有个小孩。”一花甲仙人忽然飞到阵前说道。
排在最前的白发老者闻言霍然而停，之后群仙也不得不随他悬在半空。
从远处看那老者，须发、眉梢满是霜色，细细看去却有一副弱冠英朗面貌，竟是在修仙者中也是少有的鹤发童颜。当下，老者向山腰处几经扫视，果然发现有一个小童被积雪埋住了半身，动也不动，不知是否还有生机。
双目紫电凝结，一闪即没，老者道：“尚有几分生气。中青，你下去把那小儿抱来。”声音如面貌一般英朗，不显一丝迟暮，倒是突显出花甲徒儿老气横秋。
不敢怠慢，花甲仙人即刻落于山腰，站在小童近前。
看到小童衣衫浅薄，被寒气冻得人事不省，花甲仙人轻叹一记，心道这种天气把孩子丢在山中分明是想要他的性命，不知什么人心肠这么歹毒。
小心翼翼地把压在小童下身的积雪除掉，花甲仙人却变了神情，眉头是越皱越深。原来，这小童上身与普通小儿没什么不同，下身却是一条淡青蛇尾！这样子哪里是人子，俨然是一小小蛇妖。看这小妖年纪不过两岁，可见还是先天妖物。
犹豫片刻，花甲仙人思忖还是交给师尊定夺最好，便把小妖抱起，呈于老者面前。
此时小妖逐渐转醒，揉了揉被风霜遮住的眼睛后抬眼一看，猛然发现自己被人抱在高空，周边又有许多人阴森森地看着自己，小妖顿时惊得小脸煞白，口中不断喊着娘亲。
众仙常以除妖为己任，看到妖孽第一反应就是除之后快，哪里能把小妖视为普通小儿，只有老者见了小妖清秀、惊惧的模样是又爱又怜，于是把小妖接过，抱在怀中轻抚，“世道艰险，妖子亦逃之不过，但我等既然撞见，便是与我幻虚宫有缘。中青，此子与你也是缘分不浅，今后就交于你抚养吧，切记不可以族类分。”
花甲仙人立刻面色铁青，其余仙人则是各具形色，有面露讥讽者，也有凝思不语者。
而后，老者瞥见远方凡人，又道：“这岛中百姓苦楚，虚承，你去赐他们些许丹药。”
身后一轩昂仙人高声应道：“师尊慈悲，徒儿这就去。”
山下众人见有仙踏剑而来，更是虔诚万分，拜个不停不休。轩昂仙人也不分说，将一壶仙丹交给一人后，转身离去。
“神仙神仙，求你收我为徒。”一唐突小儿匆忙跑来，丝毫不顾忌长辈刚才的耳提面命。
轩昂仙人并没有去看，小儿却觉得有一股清气在全身经络游走了一周，难受说不上，只是十分麻痒。
“名字。”
“付雁诚。”
“与我走吧，此地暂与你无关了。”
就这样，老者的慈悲胸怀使小妖不用再忍饥受冻，山下凡人也如愿以偿，可谓是功德圆满。但老者有一事失了分寸，那花甲仙人本名海中青，乃是老者座下第六弟子，在众弟子中排行最后，法力最差，却最会记仇。早年海中青之母正是死在妖物的手上，至今海中青也未能手刃仇敌，后来恨屋及屋，自认与天下妖族有杀母之仇，所以今日见妖不杀已经算是心善了，哪里真会好生抚养妖子。
可以预见，小妖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