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总的马儿跑了》 约定 在线阅读
机械般回头。
裴野满面寒霜地命人收起木仓,冷眼望着这边。
我狂奔到他面前,一把扳过他肩膀,嘶声力吼。
「你为什么要开木仓?!」
「它明明已经好了啊,」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我抖着声线喃喃重复:「它已经好了。」
裴野一动不动,眼神冷漠,薄唇吐出的字宛若万年寒冰。
他说:「伤了人,就该死。」
视线模糊,喉咙像被塞了棉花。
说不出话,也不懂他怎么说得出这些话。
孙筱米的担架经过我们身旁,他怜惜地看孙筱米苍白的脸。
转过头责怪我:「你知不知道刚才的情况有多危险?」
「你冲过去,不仅筱米,你也可能受伤。」
脑袋仍旧嗡鸣,我喃喃道:「可那是卢克啊。」
可卢克后来已经没有狂躁了啊。
提到卢克,裴野眼底划过愧疚,他叹了口气。
「往后赔给你更好的,听话。」
裴野跟着孙筱米的救护车走了。
我留在马场处理卢克的事情。
一切完成后,已是深夜。
裴野还在医院陪护,我也不想回那糟心的家。
索性去了最近的一家清吧,借酒消愁。
打开手机查看邮件,之前发出的求助统统石沉大海,无一响应。
就连那位朋友的回复也没有。
心情一下直跌谷底,刚好调酒师端来新的酒,我顺手接过。
仰头喝完,却发现旁边人看我的眼神些许怪异。
「这是我的酒。」
我的手僵住,顿时尴尬得不知往哪儿放。
我怯怯道了歉。
对方礼貌浅笑:「我想,这杯酒能被美丽的女士喝下,已经物超所值。」
这人眉骨突出眼窝深邃,栗发微卷,看着像混血儿。
没想到说起话来文绉绉的。
从清吧离开时,我又犯起难。
地处郊外,又是凌晨,很难打到车。
裴野......
他应该不会来接我。
踟蹰的功夫,路边忽然横了辆低调商务车。
男人的脸缓缓从车窗后露出,他提出邀请:「不介意的话,我送你?」
我客气地笑笑,摇头婉拒。
他没坚持,关上车窗,但车子依旧不动。
幸运的是,没一会儿我就打到了车。
网约车徐徐驶离,后头那辆黑车跟着发动引擎,前后离开。
手机振动,朋友终于回复。
他说老板已经到达京北,要和我定个时间见面。
但高兴不过两秒,我接到裴野的电话,以及不幸的消息。
他勒令我去探望孙筱米。
「我的情面有限。」
「你不去,她家人不消气,说不准真会报复。」
5
病房内迎面走出几个中年人,出奇一致没有好脸色。
其中一个经过我时,恶毒地啐了口。
孙筱米半躺在床上,腿上缠了绷带。
来之前我打听过她的情况。
她说腿没有知觉,裴野就带她做了全身检查。
结果查不出病因。
身上只有皮外伤,并没筋骨受损。
医生那边也给不出准话。
昨天我被卢克的事沉重打击,一时忽略了她骑马前后的细节。
分明她上马的动作那么熟稔。
分明我叮嘱过不要急不要逞强。
分明她落马的节点与动作都很巧妙,完美避开利害。
医生也说那点伤痛不至于昏迷,大概是惊吓过度。
但谁知道呢?
谁知道她真晕假晕。
然而小人物从来只有低头的份。
我摆出十足的歉意,深深鞠躬。
「孙小姐,对不起。」
她不屑地翻白眼,切了声。
「我看啊,就是你能力不足管理有问题。」
「等我和裴哥哥......」
裴野睨她一眼,她顿时收住,悻悻道:「哼,迟早要换了你。」
我走到病床边,看着她的伤腿低声惊呼,愧疚地说:
「没想到您伤得这么重,都是我的错。」
我回首怯弱看了眼裴野,语气试探。
「我考过保健按摩的证书,要是相信我的话,我给您放松放松?」
孙筱米表情像吃了苍蝇,眼睛扑闪扑闪转向裴野寻求意见。
可惜,裴野没看懂她的意思。
裴野满意地颔首,沉声:「让她将功补过吧。」
「好、好吧。」
我掏出特制药酒,淋到手心摩拳擦掌。
「那我开始了,有感觉的话您说一声。」
我没骗人,我确实考了相关证书,也熟知按哪里会更痛。
我悄悄按到一处穴位,问:「怎么样?」
孙筱米咬着唇嘴硬:「不怎样,没知觉就是没知觉。」
我更愧疚了,暗暗加重劲道。
没一会儿,她终于崩不住,吃痛地叫了出来。
裴野喜出望外,按下呼叫铃。
我直起腰,故作惊讶地在两人间视线摇摆。
「那我明天还来?」
孙筱米咬着牙,狠声:「不用,按完了就快滚!」
我举起沾着药的手擦拭眼角,泪水顿时涌出。
「孙小姐是不是不肯原谅我,我真是......」
裴野蹙起眉,警告地看眼孙筱米,低下头对我温声:
「没事,她不是那个意思。」
我红着眼跟他对视,他一手搂在我肩上,送我出门。
悄悄安慰:「你今天做得很好,先回去吧。」
我一边被他带出,一边用余光偷瞄孙筱米。
她正扬起拳头冲我挥舞,触到我的视线,她停下动作。
恶狠狠地比划口型:「你给我等着。」
从孙筱米那里出来,我没去马场,也没回家。
而是去了一间咖啡厅。
女孩儿似乎十分没安全感,谈话中不断观察左右的陌生人。
她犹豫不决,「孟小姐,您真的愿意帮我吗?」
我莞尔一笑:「当然。」
她明显神色松动,但仍在忧虑:「孙氏没那么容易对付。」
「我知道,」我冲她眨了眨眼,「放心,我有法宝。」
6
第二天,我赴约朋友的老板。
我看着男人身姿笔挺朝我走来,脑袋暂时宕机。
「沈言礼。」
他温文尔雅伸出手,我表情呆愣地回握。
沈言礼外表斯文,看着像文人绅士。
谈起马术来却高谈阔论,对马场的见解一针见血。
除此之外,他带来一匹生马,未经驯化,野得很。
「一周时间,你驯服它,我投资。」
沈言礼目光沉沉,嘴角噙笑。
我一口答应。
这是短时间内,屈指可数的希望。
沈言礼一走,工作人员立马上前汇报。
就在昨晚,他值夜班的时候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
那人提了桶汽油,还没点火就被及时发现的工人吓跑。
监控刚好拍下那人的半张脸。
我冷眼瞧着前不久病房外见到的面孔,终于想明白孙筱米最后跟我说的话。
原来是在这儿让我等着。
「怎么处理?报警还是?」
我决绝果断:「自然是报警。」
「敢做坏事,就得敢当。」
7
沈言礼走后,我当即制定训练计划并严格实施。
时间紧迫,我略一思索,决定回去收拾衣物搬来马场短住。
在马场呆了半天,身上汗味泥土味马味混杂,非常难闻。
但我异常兴奋,连味道都来不及清理就回了家。
却没想到裴野也在。
他看见我,明显一愣。
密闭空间内,我的味道很快散播到他那里。
他深深皱眉,嫌弃道:「身上什么味道?」
我不以为然,「马场的味道啊。」
「你以前去马场,回来也没这么大味儿。」
我收拾衣服的动作一顿。
初次借送报告理由去裴野办公室前,我仔仔细细地从头到尾洗了个澡。
左闻闻右嗅嗅,直到确定没有奇怪味道才满意,还借了前台大姐的香水喷了两下。
只因裴野随口夸了句:「香水不错。」
我便回去打听了牌子和名字,一直用到现在。
那瓶香水已近好几天没用了。
洗完澡出来,裴野竟然没走。
他幽幽从沙发后投来视线,「我要出去一周。」
「好啊。」我耸耸肩。
正合我意,不用为了瞒他而遮遮掩掩。
敷衍的回答引起他注意,他狐疑地眯眼。
「怎么不问我去做什么?」
我顺着他的话,问:「去干嘛?」
他沉默两秒,视线牢牢钉在我脸上,观察我的情绪。
「去陪护孙筱米。」
他欲盖弥彰地补充:「她家人强制要求,我没办法。」
我低下头,敛去冷笑,声音平静:「这样啊。」
「没事的,你去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垂着头,难得表现乖顺。
他忽然良心发现,愧疚道:
「你受委屈了,那天我说话难听了些。」
「终归是我先把她带去你的地盘。」
「你素来骄傲,叫你道歉实在对不住。」
裴野走到我身后,双手搭上我的肩。
脑袋朝我靠过来,嗅我身上的沐浴露味。
「上一届冠军马的后代即将诞生,我买一只送你。」
良驹后代千金难求,他这回可谓下了重本
我回过身,他的手陡然落空。
讽刺地直直看进他眼底。
「可那些马,都不是卢克。」
「有这钱不如直接打到我卡上。」
他被我怼得一时说不出话。
怒色逐渐涌上他的面庞,他深呼吸几口,接着拂袖而去。
精心策划的求和最终不欢而散,我跟裴野一前一后出了门。
然后分道扬镳。
他去医院和未婚妻蜜里调油。
我日夜泡在马场,训练野马。
驯服一匹生马到可以听指令做动作的过程充满艰辛。
这匹马桀骜不羁,比我以往遇到的都难对付。
我偏偏不服输。
它不认可,我就抱着毯子睡到马房。
半夜睁着眼瞪它,一眨不眨。
它不听话,跟我作对。
我咬紧牙紧握缰绳,死死抱住马脖子不放。
直到我们之间有人或马先屈服。
一周下来,我胳膊和腿上满是青紫。
期间熟知的工作人员上来劝我,全被我赶走。
时间过得飞快,一下就到了和沈言礼约定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