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我不归》 第2章 在线阅读
小桃连忙横在我面前：“你别血口喷人！明明是谢氏自己摔倒的！”
没等兰若争执，不知何处赶来的周宴时就结结实实的给了小桃一个耳光。
“贱人！”
小桃直接被扇倒在地，眼冒金星，我连忙去扶。
周宴时已经把谢棠抱了起来，神色焦急：“棠儿，有没有伤到哪儿？”
谢棠惨白了神色，像是就要碎掉的瓷：“宴时，我的肚子好痛…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孩子会没事的…孩子会没事的…”
我从来没见过周宴时这样明显的表情，他看向我，眼睛里全是寒意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明婉儿，我原以为你就算不喜欢棠儿，也能好好善待她，没想到你的心思竟然如此狠毒？！”
我解释：“王爷，我没有必要去害谢娘子，不是我推的。”
“不是你还有谁？难道是棠儿自己摔倒嫁祸给你吗？！”
周宴时被我气的冷笑：“棠儿为什么要这样故意陷害你？明婉儿，你真是令我失望。”
他抱着谢棠转身离开，不愿意再施舍给我一个眼神。
小桃被打的两眼晕花，却还忍着不哭安慰我：“主子，我没事，那谢氏心肠如此狠毒，王爷一定会发现，到时候王爷就会想起娘娘您的好了。”
我叹了口气，细细的用手帕给她擦干净鼻血，认真的道歉。
“对不起，我让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不委屈，我从小跟着娘娘一起长大，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主子，您千万别灰心，这样就中了她的奸计了！”
我摸了摸小桃被打红的脸，轻声说：“我是王妃，与王爷不仅是夫妻，更是君臣，除此之外别无情分，何谈委屈？”
“可是王爷对您是真心的！”小桃不可思议，“您忘了吗，当初先皇本来打算将谢氏赐婚给王爷，是王爷跪了三天才让先皇取消赐婚，娶您为妃！”
05
夜里我做了一个梦。
好像梦到了曾经的我和…周宴时。
周宴时那时还不是淮阳王，只是废纯妃在冷宫诞下的皇子。
别说受宠，先皇根本不管这个儿子。
原以为能凭着儿子扬眉吐气的纯妃从此一蹶不振疯疯癫癫，宫人们又落井下石。
周宴时过得极为艰难。
他的母妃清醒的时候会将他抱在怀里爱抚，发病的时候却能将幼小孩童的头狠狠的磕向桌角。
“咚！咚！咚！”
几声急促而又猛烈的撞击，周宴时头破血流，被母亲拎着头发恶毒咒骂。
纯妃彻底红了眼睛：“废物！没用的东西！老宫生下你来有何用？”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还要在这里拖累我！”
纯妃已经熬垮了身体，叫骂两句便松开了手，摇摇晃晃的往外面走去。
只剩下周宴时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就这样过到第八年，纯妃病死。
周宴时终于被他的父皇想起来，随手塞进了国子学。
没有母族的支持，父亲的看重，周宴时只能做受宠皇子欺辱的对象。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还是首辅的女儿，太子对我大献殷勤，与我一同散步。
我们同行过石子路，看到二皇子一手拿着长鞭，正狠狠的往周宴时身上抽。
而周宴时被压着跪下，头摁在地上，已经抽的浑身鲜血淋漓。
二皇子仍嫌不够，一脚就踩在了周宴时的脸上，还轻佻的拿鞭柄拍了拍周宴时的脸。
周宴时浑身狼狈。
可与他对视的一刹那，我还是被他丹凤眼中展现出的惊人冷意吓了一跳。
“皇兄？”
二皇子见到我们，晾着周宴时过来同我们说话。
我忍不住问：“二皇子殿下，不知这侍卫犯了什么错？”
“侍卫？哈哈哈，他不过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给本王提鞋也不配。”
二皇子语气随意，太子也淡笑不语。
他们拉着我去赏荷花，我推脱身体不适，让他们先行离开。
周宴时身边围着的仆从散去，我小心翼翼的凑过去，问：“需要帮忙吗？”
“滚。”
周宴时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眼神狠戾。
在梦里，我似乎受到了什么的指引，或者需要完成什么任务。
虽然吓了一跳，但是我还是鼓足勇气取出怀中的手帕递过去：“你…流血了。”
周宴时没接。
他嗤笑了一声，转过头就走。
我匆忙跟上去，周宴时回头，表情厌恶：“怎么？看周晏明玩没玩够，还要继续吗？”
我抿着嘴，上去就把手帕摁在他被打伤的额头。
周宴时顿时嘶了一声。
我低低的说：“以后被欺负了，可以报我的名字，我叫明婉儿。”
周宴时捂着手帕，定定的看了我一会，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后来，我从婢女的口中得知，那是九皇子周宴时。
诸多皇子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位。
谁都没有想到，日后，周宴时会变成万人之上的淮阳王。
06
周宴时不再允许我接近梨香阁。
照顾谢棠的事务也由他一手操办。
等我再见到他的时候，是谢棠入宫受封侧妃，他要我随行。
他为了补偿谢棠，亲自向皇上请旨封她为侧妃了。
王府里也闲言四起。
都说谢娘子还未生产便被抬为侧妃，若是真能生下贵子，王妃又无子无宠，这正室之位…
谢棠的孕肚已经十分圆润明显，周宴时护着她上了马车，又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王妃，你和棠儿不睦，本王不放心你与她共乘。所以，就麻烦王妃和婢女们同乘一车吧。”
大庭广众之下，周宴时的表情带着儿童般的恶意，故意把大事两个字咬的很重。
似乎在期待我的反应。
我却让他失望了。
我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福了福身，带着小桃就要走。
周宴时的神色瞬间绷紧，死死的盯着我远去的背影。
直到谢棠在里面略带抱怨的撒娇：“宴时？我们怎么还不出发呀？”
周宴时这才进了马车，温柔的揽过谢棠。
当今的圣上，并非是先帝的太子或受宠的二皇子，而是太子之子，周琼。
年方十岁，幼主登基。
朝政都把握在周宴时的手里，他是大梧朝一不二的摄政王。
周宴时对这个小君主，也只是勉强维持着面上的恭敬。
请安后，便眼神催促周琼。
原本封侧妃，需要正妻站在夫君身边，侧妃站在身后。
可我与周宴时并未并肩而立。
周宴时怀中揽着谢棠，一刻也不愿意放手。
谢棠面色娇羞，经过我时眼神却得意洋洋。
我低头，孤零零的站在了后面。
周琼被周宴时有些不耐的神色吓得飞快完成了仪式。
受封完后，周宴时扶着谢棠离去，却让我留下陪着小皇帝说话。
周琼原本面对周宴时紧张的神色瞬间消失，他眼巴巴的揽过我的手：“婉儿姐姐，你都好久没进宫看我了！”
看着周围婢女们也放松下来的神色，我意识到，我和小皇帝关系竟然还挺好。
周琼小眼神亮晶晶：“婉儿姐姐，你上次想放的大老鹰风筝我已经有了，我们去御花园放好不好？”
奇怪，见到这小皇帝的刹那，脑海中倒浮现出一些片段。
和我那一日奇怪的梦联系了起来。
我记忆中，我是当朝首辅的独女，金尊玉贵。
太子一党一直希望和我联姻，以换取以我父亲为首的清臣派的支持。
而我却对当时最不受宠的九皇子周宴时起了怜悯之心，在日渐相处之中，还爱上了他。
心甘情愿的将父亲的势力拱手送上，助他从一无所有到平步青云。
而他也从一开始浑身竖起尖刺的少年，到对我郑重承诺：“婉儿，我今生今世非你不娶，唯你一人。”
而谢棠…也曾经是贵族之女…和周宴时的白月光。
当年宫宴，年仅七岁的谢棠误入冷宫，见到了被饿了三天的周宴时，而他的身边，就是早已断了气的废妃。
谢棠将从宫宴上带出来的两枚糕点递了过去。
等众人找到冷宫里的谢棠，才发现她的身边还跟了一个瘦骨伶仃的男孩。
废妃被草草埋葬，而皇帝也终于想起了这个儿子，把周宴时挪出了冷宫。
但是谢棠的父亲是坚定的太子一党，并没有给这个九皇子太多好脸色。
直到我的出现，周宴时的羽翼才开始真正的壮大。
大到能够威胁到太子。
而太子自然不会允许这一切的发生。
他直接入宫，请先皇将我赐婚给他。
先皇同意了。
而彼时的周宴时羽翼尚未丰满。
那日的圣旨下到府里的时候，周宴时双眼通红，拿了剑就要往外走。
被我死死抱住。
“宴时，你不能去！带剑闯东宫是大罪！”
“那难道让我把你让给他吗？你是我的！”周宴时死死的咬着牙，指尖刺入掌心，流出血来。
我脑中也一片空白，只能机械的抱着周宴时的腿：“宴时，宴时，一定还有办法…”
无意识的眼泪滴落，周宴时将我抱起，摁在一边的大榕树上，死死的与我纠缠。
他长驱直入，在我的口腔里攻城掠地，一点都不收力道，恨不得将我揉进骨血。
直到我的舌尖尝到腥味，松开时，我们的唇已经渗血。
“没事的…宴时，我只会是你的人。”
我要了药，避子的。
喝之前，郎中劝我：“娘子，这东西喝了以后就再也不能生育了，又伤身，连同房都要少，若不是到了绝境，何不再想想呢？”
我却只是笑笑，拿起药就一饮而尽。
我只能做绝。
如果知道我还有恢复生育的可能，太子会找来世上最好的医生为我医治。
因为我能够替他生下母族最强大的儿子。
而当我放下碗的时候，周宴时挑开帘子冲了进来。
见到我的时候，他面上一喜。
可看到已经空了的碗，周宴时脸上的笑就僵住了。
“没事的，宴时，是我自己要喝的。”
我微微笑着：“我永远只是你的人。”
周宴时极为小心翼翼的过来，牵起了我的手。
他的面色惨白，嘴角颤抖着，却仍要挤出笑容。
“婉儿，我周宴时，此生绝不负你。”
“你等等我，五年…不，三年，我一定会让你成为我光明正大的王妃。”
我眼睛酸涩，哑着声音回答说：“好，我等着那一天。”
07
我是太子的正妃，而太子在娶我之前，就已经有了儿女。
唯一的儿子是通房妾室所生，已经四岁。
叫周琼。
太子怕母凭子贵，便赐死了那个妾室。
让我来抚养周琼，让他叫我母妃。
我见小豆丁年幼失母，甚是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留下了他。
但我从来不让他唤我母妃，而是叫我婉儿姐姐。
而太子知道我心里有周宴时，再试过几次我的冷淡后，也安静了一段日子，让我好好抚养周琼。
直到中秋宫宴，我喝的那杯酒中被他下了迷药。
大庭广众之下，他抱着失力的我，故作无奈的向先皇请辞。
先皇见夜色已深，便让我们留宿偏殿。
在众人善意的嬉笑中，周宴时坐在下面，已经硬生生掰断了一双玉箸。
眼睁睁的看着他抱着我离去。
我知道，我成了他们兄弟斗争的工具。
若他成功让我有孕，周宴时便再也不能肖想我；若今天周宴时闯进偏殿，也能被治一个大不敬之罪。
我看着周宴时，极为缓慢的摇了摇头。
还不到时间…还不到时间。
那一夜，周宴时终究没有闯进偏殿。
他听了我的话。
08
陪着小皇帝放风筝，小皇帝还是兴致勃勃，我却已经累得喘气。
他看出来我累，便让人收了风筝，陪我在御花园的凉亭里喝茶吃点心。
吃多了点心，有些不消化，我们便遣散了宫人，绕着石子路散步。
“婉儿姐姐，宴时哥哥是不是对你不好啊？”
周琼闷头闷脑的走着，突然发问。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以为宴时哥哥说的要对你一辈子好，就是一辈子只和姐姐在一起，怎么才过了两年，就又多了一个姐姐呢？”
“婉儿姐姐，如果宴时哥哥不要你了，我要你好不好？我让你住最大的房子，吃最好吃的东西！”
我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年纪不大，心思不少。
前面是个岔路口，我们还未走近，便听到了周宴时和谢棠的交谈声。
他们还没走。
“宴时，这里的花开的可真好，我以后能常常来看吗？”
周宴时笑着点头，将两只刚摘下的荷花放进她的怀里。
“棠儿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宴时哥哥你真好，”谢棠捧着花，靠在他的肩头，闭上眼似乎在回忆，“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手上拿的也是两块荷花糕。”
周宴时温柔似水，小心的呵护住她的肚子：“棠儿，我们还会有很多个以后。”
“那婉儿姐姐怎么办呢？”谢棠故作愧疚，“对不起，明明是姐姐先来的，是我占了她的位置。”
“王妃毕竟为我付出了许多，我会保她一世荣华富贵。只是…她终究曾经做过太子的女人，身子不干净，又怀不上孩子。”
周宴时的话带着无奈。
但看到我时，表情就转变成了僵硬。
“婉儿…”他似乎想解释什么，开了头却又说不下去。
我却只是向他行礼：“见过王爷。”
“这里风大，谢姑娘身怀六甲，还是少吹风的为好。”
见我依旧在关心谢棠，周宴时脸上却没有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反而浮上几分烦躁。
“明婉儿，你就不嫉妒？”
我依旧是温柔乖顺的模样，庄重有礼的开口。
“王爷在说什么？能替王爷照顾心爱的女子，是妾的福气。”
明明周宴时说，他想要我不会因为与人分享丈夫而吃醋，可真当我这么说时，他反而猩红了眼眸，声音喑哑。
“婉儿，你别这样。”
我不懂：“王爷，不是您让妾这样的吗？”
是您要我稳重、贤惠、大度、体贴的。
周宴时松开谢棠，想要过来抓我的手。
谢棠却突然拉住他的衣袖，表情楚楚可怜：“宴时哥哥，棠儿肚子好痛！”
周宴时看了我一眼，终究还是抛下我，抱起了谢棠。
“快宣太医院！”
09
太子的倒台来得猝不及防。
因为周宴时逼宫了。
我与他里应外合，找到了太子常年贪污的证据。
先皇雷霆震怒，将太子打入大牢。
而我被周宴时带出东宫，带回了他的住宅。
第二天，周宴时就因为有功，被封为了淮阳王。
而谢棠的父亲也因为支持太子一党受到牵连，被革除了官职流放苦寒之地。
周宴时没有告诉我他偷偷的救下了谢棠，将她安置在京郊的宅子里。
直到后来，二皇子想上位，学着周宴时逼宫，先皇被气死，二皇子也被周宴时当场射杀。
所有人都觉得周宴时会继任皇帝。
可周宴时没有。
他把周琼立为皇帝，自己做了摄政王。
夜里我们耳鬓厮磨时，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周宴时温柔的亲吻我的耳朵，气息喷在颈侧。
“婉儿…做皇帝没什么好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他没说，但我知道。
因为我这一辈子都没办法有自己的孩子，而他也不愿意要一个从别人的肚子里生出来的继承人。
可没想到，人心变得如此之快啊。
他力排众议执意封我为王妃的第二年，他彻夜未归。
第二日回来的时候，脖子上带上了明晃晃的红痕。
他见到我，眼神有些闪躲，动作也不是很自然：“婉儿，用膳了没有？”
我的身后就是一大桌已经放凉了的早膳，我一块未动。
我却笑着说：“用过了。”
周宴时呼了口气，放松下来，脸上也换上轻松的笑。
“昨日政务太多，便宿在了勤政殿，明儿有空夫君带你出去吃三条街上的小馄饨，你之前最爱吃的。”
我低声应是，周宴时便十分餍足的离开了。
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是一整桌为了等他已经放凉了的早膳。
10
回到王府，我正在和小桃喂鱼。
周宴时却突然出现，表情哀怨。
“婉儿，你终究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我不会让谢棠威胁到你的位置。”
“我以后也不再说那么伤人的话了，好吗？”
我连忙向他行礼：“妾不敢，妾从来没有怪罪过王爷。”
周宴时气极：“明婉儿！你若真的不在意，那你跟着我到京郊的第三日，为何要同我哭闹？！”
“你心里是有我的，”周宴时十分笃定地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也意识到错了，我们就此翻篇，好不好？”
我心里真的有周宴时吗？
过去的事情告诉我，我爱他爱的要死，可现在我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却平静无波。
我不知道该如何让他高兴，只能再次贤惠端庄的重复：“妾真的没有怪罪过王爷。您是王爷，本来就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
周宴时像受到了刺激般，怆然松开了手。
“王爷！王爷！”谢棠的婢女兰若匆匆的跑过来，连声喊道，“侧妃娘娘受了凉，您快过去看看吧！”
我也及时体贴的说：“谢侧妃的身体要紧，王爷，你快过去吧。”
周宴时却还只是愣在原地：“婉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兰若背对着我翻了个白眼，上来再次请周宴时：“王爷？我家娘娘不想让王爷知道，可奴婢看的实在心焦…”
“啪！”
周宴时却抬手头也不回的给了兰若狠狠一耳光，怒吼：“有病就去找太医！我又不会治病！”
他过来又扯住我的手：“明婉儿，你是不是…是不是…”
他不敢说完，但我知道他要说的是：明婉儿，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摇了摇头，周宴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王爷，我永远会做好您的王妃。”
我的语气平和持重，放在他眼里，却是冷漠又疏离。
周宴时眼睫颤了颤，颓然的松开手，喃喃道：“婉儿，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
“我其实没有打算碰谢棠…那一日，是我喝多了，把她当成了你。”
“谁知那一夜过去，她就怀上了孩子。”
周宴时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近哽咽。
“对不起…婉儿。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是我错了。”
“妾不会打您，也不会骂您的，您是妾的夫君，您做什么都可以。”
我想松开周宴时，周宴时却依旧紧紧抓住我。
“不、不是这样的。我现在一点也感觉不到你对我的爱了。婉儿，你不能这么残忍的收回爱！”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
周宴时感受到了我的拒绝，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松开了我的衣袖。
11
周宴时不肯再踏进谢棠的梨香阁。
反而日日同我纠缠。
可谁都没有想到，谢棠吵着要周宴时来看她，在路上跌了足早产。
终究是周宴时的孩子。
我和周宴时急匆匆的赶去。
谢棠撕心裂肺的惨叫了许久，好在，终于母子平安。
我逗弄着新生儿，颇为喜欢。
周宴时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讨好的说：
“婉儿…如果你喜欢，这个孩子就是你的。”
床上气息虚弱的谢棠嘴唇颤抖，她无助的拉住周宴时：“宴时哥哥…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可周宴时却不为所动，只是定定的看向我。
谢棠只能哀求我：“娘娘！娘娘！过去是棠儿不懂事，是我故意想让您失去王爷，可孩子是无辜的，孩子不能出生就没有娘啊！”
周宴时眼中瞬间闪过凶狠，他一把掐住谢棠的脖子：“你什么意思？”
谢棠拼命扭着周宴时的手：“王爷，王爷！当时我是故意自己摔倒的，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求你了！饶了我！”
周宴时瞳孔一缩，一下子松开谢棠。
谢棠躺在床上剧烈的喘息，周宴时面色恐怖的机械转头，却不敢与我对视。
怕看见我眼里的失望。
“婉儿…”周宴时声音暗哑，嘴巴里涌上铁锈味，他艰难的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妾当时就跟您说了不是妾做的，”我平静的说，“只是您不信罢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您不必如此自责。”
我逗着怀里的婴孩，劝他：“谢侧妃刚生产完，身体虚弱，孩子又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王爷就不要刺激她了。”
周宴时痛苦的闭上双眼。
“我不想再看见谢氏和这个孩子…让她们住在这里，无事不得外出。”
谢棠尖叫起来：“王爷！您不能这么对我和孩子！”
周宴时却十分心狠，转身拉着我就要走。
谢棠摔下了床，匍匐着抓住他的脚踝：“王爷！王爷！就算您心里没我，我也曾经救过您一命啊！”
周宴时反手要扯开她。
我冷眼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十分熟悉。
“王爷如今是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了，是否忘记了曾经自己也是被困在冷宫中的幼童？”
我看着谢棠，话却是对着周宴时说的：“别让这个孩子重蹈您的覆辙。”
“何况，这是您的第一个儿子。”
周宴时表情颓然地看着我的肚子，松开了手。
12
周宴时终究放过了谢棠。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
周宴时照常小心翼翼的来找我。
发现我已经一动不动的躺了好几个时辰。
那时他来触碰我的指尖，都是凉的。
宫里的御医以最快速度到达时，这个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抱着我哭的像个孩子。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求人：“治好她…治好她，我求你了！”
“你要什么都可以！”
御医为我号脉，沉吟半响，在周宴时惶恐的视线里，轻声说。
“王爷…一直没有发现吗，王妃已经得了离魂之症很久了。”
“离魂之症…？”周宴时轻声，像是怕打碎什么东西，“怎么…怎么突然就有这个病了呢？”
“王妃应该是长久情绪不佳累积，之前又喝了避子药，身体虚弱一直没有保养好导致的。”
御医斟酌着用词，却还是字字诛心：“一开始失去的是情绪，后来是记忆，到了最后连五感都会失去。以王妃现在的状态来说，已经到最后一步了。”
周宴时瞳孔一缩，几乎是无比小心的问：“到了这一步…会如何？”
“会死。”
“不过，在进入解离的状态前，有些患者会为自己解离的情况幻想出合理的解释。”
“被发现的已经太晚…请王爷恕卑职无能为力。”
御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周宴时抱着我躺在床上，滚烫的眼泪一直滴落在我的颈侧。
真实我还能听见一点。
比如御医说的两句话。
原来，没有什么系统，我也不是什么程序。
是我失去了情感，又失去了记忆。
现在，连五感也要丧失了。
不过这样也好幸福。
我会丝毫没有痛苦的离开周宴时。
周宴时，周宴时，这个本要与我纠缠一生的名字，就要被我抛在身后了。
我罕见的回想起还是浑身尖刺的少年周宴时，那时他的眼睛里带着小兽的茫然无措，却又燃烧着对权力与复仇的野心火焰。
后来，这双眼睛里可以满满的都是我。
却也可以装下别的人。
周宴时忏悔的说他只爱过我。
可我知道，不是的。
那个喝醉的夜里，他爱上了刺激，爱上了能够给他带来刺激的谢棠。
他确实爱过我，但人心最是善变。
所以，我不要周宴时了。
呼吸好累，我不要呼吸了。
就这样吧。
这是很不好的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