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沟渠》 第二章 在线阅读
奈何明月照沟渠
楚凉川仍然像看仇人一样的看着我，我心下一惊，刚想开口解释。
下一秒他却俯下身子吻住了我的唇，毫无半点怜惜的抱起我扔到了床上。
我想推开他，可是我没有力气，只能被动承受他发泄一般的行为。
我好疼啊楚凉川，心更疼。
星云终于打听到，涟漪的小兔子死了，是被人用铁丝，生生勒死的，脖子和头几乎断开，死的时候眼睛都没有闭上。
涟漪几乎哭晕过去，口口声声要为它报仇，说一定要将凶手挫骨扬灰。
她说这话时，满脸是泪，实打实的得到了楚凉川的心疼和怜惜，可是眼波流转，目光却落到了我的身上，眼里满满的嘲讽与算计，还透着一丝我厌恶到极点的得意。
后来有人说，是王妃派家丁弄死的。
楚凉川打折了那个家丁的两条腿，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说辞。
你这般严刑逼供，不就是为了给我盖上心狠手辣、恶毒善妒这么大的帽子么？
到底还是为了你的涟漪啊。
王爷啊王爷，你可知，你的涟漪并不如你所见那般清白温和。
那只兔子，我亲眼所见。
死在她手里，挣扎都没来得及。
就断了生息。
6、
大夫还是被星云请来了。
他说我是心力交瘁，思虑过重，劝我保重身体。
因为我怀孕了。
仔细盘算一下时间，是指责王爷我杀了她的小白兔，突然闯进来那天怀上的。
可真是不巧。
我与他成婚七年，感情最浓烈时未有身孕，几经调养也不见有动静。
为此我柳家，乃至皇家，都十分挂念。
那么多碗苦涩的汤药喝下去也仍然不见有动静。
如今我俩成了这样，我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孩子竟然来了。
可惜啊，这样的我，连保全自身都暂且做不到，凭什么能养育一个小娃娃呢。
何况如今王爷对我的态度，他也未必想要与我的孩子。
我从前一直叫他：楚凉川，楚凉川。
他也一声声好脾气的应着。
可现在，我可能没有办法直接喊他的名字了。
我叫他：王爷。
星云懂得药理，也是因为这个，柳家才让星云跟着我嫁进王府的，说是有个照应。
现在想来，照应可能确实有之，更多的，是监视。
监视我的言行，是否为了柳家着想，是否得王爷喜欢，一旦出现变故，我马上就会变成一颗弃子。
柳家大逆不道我早有所知晓，反叛是迟早的事情。
爹爹觊觎皇位已久，当今圣上昏庸无道，没有子嗣，一旦皇权有变，他楚凉川就是最佳的继承人，理所应当的继承先帝大统。
因此只要除了楚凉川，再设计害了陛下，父亲便有机会，扶持我的孩子登上那个至尊宝座。
他才有可能成为这个国家的真正掌权人。
所以我才被送进王府，被迫成为了连接柳家和王府的一枚棋子。
可是我不想当棋子，也不想被视为弃子，被无端放弃。
所以这个孩子，绝对不能留。
7、
我背着星云，私下出府抓了堕胎药。
我好想把他生下来啊，我想陪她长大，任何一个她需要我的时候我都会在，我会是一个合格的、称职的母亲。
不让她过我这样的人生。
我真的很舍不得，它还那样小，小到连手脚都没长出来，小倒让我心疼。
但是啊，你来的不是时候。
你应该出生在一个父母恩爱，没有算计没有欺瞒的人家。
别人家灯火通明，其乐融融，你也要有。
别人家父母恩爱，求一白头偕老，你也要有。
别人家将女儿捧在心尖上，将来许一好人家，得夫君珍惜重视，你更要有。
我没有的一切，我的孩子她都得得到。
要一生平安，要家人宠爱，要有人珍视，不可像我一样，爹娘不爱，兄弟不睦，夫君不珍惜。
果然，话本子里说的都是真的，这药可真苦，两块蜜饯下去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嘴里残留的全是又涩又难闻的药味，我干呕了起来。
娘对不起你。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滑落了，撕心裂肺的剧痛，我不敢发出声音，死死的咬住了牙关。
但仍然抵挡不住那深入骨髓的痛。
终究没忍住痛呼出声，满脸是汗的晕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梦。
梦到年少时的我和楚凉川，他从宫里偷拿了他妹妹的发簪小心翼翼地插到我头上。
隔天又拿了他母妃的玉佩想着我会喜欢给我戴上。
那个小小的少年，在嫡母给我吃剩饭，兄长让我学狗叫，妹妹把我推下河的时候就那样挡在我身前。
头一次拿出了皇子的威严，只为了保护我。
甚至于在他妹妹为奸人所害，唯一的证据也指向我父亲的时候，他仍然握着我的手低声安慰我，说他相信爹爹，说即便真跟爹爹有关，我也是他唯一的王妃。
梦里他还是我的，会温和的笑，会用掌心给我暖手暖脚。
我真不愿意醒过来。
梦里真好啊，人要是能一直活在梦里，就好了。
8、
我听见有人在低声的哭，勉强睁开眼睛。
楚凉川就坐在我床前，眼里半分关切也无。
他盯着我，半晌甩下一句：醒了？
“柳如霜你到底想干什么？本王难道待你不好么？你就这般想通过折磨自己换本王的关心么？“
我全身无力，却笑出声来。
真可笑啊楚凉川，你与他人郎情妾意视我的心意如脚下尘土随意践踏，你现在反倒来问我，你待我不好么？
而且我折磨自己，你真的在意么？
你凭良心说，待我如何。
大抵是我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扎眼，瞬间激怒了他。
他端起星云奉上的茶直接泼到了我的脸上。
留下一句：别让本王再见你这恶毒心肠！
拂袖而去。
星云手忙脚乱的帮我擦眼泪，替我拂去脸上的茶叶，又指挥下人给我换了贴身衣服和被子。
我才知道，原来自己已是满脸是泪。
星云跪在我身边：婢子侍奉不当，请娘娘责罚。
然后她抬起头，眼眶红的厉害，安慰我：娘娘别难过，孩子还会有的。
虽是柳家派来的人，到底跟了我十几年，终归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她握住了我的手，眼泪咣咣的砸下来，砸到了我的手背上，带着温热。
娘娘何苦呢这是。
是啊，我何苦呢。
我是不是就应该，做一个出嫁前从父，出嫁后从夫，忍下他们对我做的一些，欢天喜地的为他另娶一个又一个女人？然后像我阿娘那样，红颜老去的时候被人毫不留情的放弃？
我做不到啊星云。
何况我的楚凉川，他是真真切切的，爱过我。
你现在要我同其它女人共侍一夫，真的不行。
到了晚上楚凉川竟然又来了我房里。
带着被褥，是要住下的意思，我有点惊诧，毕竟刚失了孩子，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与他....
他沉默的看着下人忙忙碌碌的铺床，然后不发一言的在我身边侧躺下。
以往每次他都会面对我，然后伸出手臂揽着我。
现在我俩虽相隔距离很近，心却是千山万水的远。
我默默的叹了口气，你何必呢。
本来静默的空气突然被一阵喧哗声打破。
星云拦着要冲进来的涟漪，但她力气颇大，直接将星云摔在了一旁。
冲着楚凉川就扑了过来。
“王爷，王爷，奴婢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特别想念王爷，你能不能再陪陪人家。”声音凄凄惨惨，眸中水光潋滟。
这样的美人在怀，任谁都会沦陷吧。
楚凉川也不例外。
可是即便是在宫里，也段没有这样争宠的道理，何况作为王妃的我，还失去了孩子。
这无异于将我所剩不多的脸面，彻底按在了地上。
他但凡为我考虑分毫，都不会在此时离开。
可是他扶起从地上扶起涟漪，眼光些微看向了我。
“别迁怒他人，这都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楚凉川，你现在开始跟我说，别迁怒他人了？
9、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爹爹得知我失宠于王爷，给我修了一封家书。
他素来不关心宅里的纷争，也不关心孩子的状况，甚至他对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有着血缘的陌生人。而我之于他，也不过就是他用来笼络百官，助他步步高升的棋子。
信中先是指责我作为妻子，无法笼络住夫君的心，再之后，他告诉了我一个秘密。
楚凉川妹妹和安公主的死，确与父亲有关。
当时父亲意在除掉沈凉川，派手下从宫里绑架了十五岁的和安公主。
宫里心急如焚。
楚凉川同她一起长大，最是心疼这个妹妹。
也来不及召集人手，只身前往第一时间赶去营救。
于是正中父亲设下的圈套，但楚凉川征战沙场多年，骁勇善战，这些对他而言不过雕虫小技。
但当真打起来的时候，也不知是谁，意外伤到了缩在角落里的和安公主。
失血过多不治身亡。
那双漂亮的眼睛永远失去了神采。
她的意外不仅是楚凉川心里打不开的死结，也是我的心病。
当时微弱的证据指向了父亲，却被父亲巧言善变的躲开了嫌疑。尽管如此，朝中的议论却也从未挺过。
后来父亲官职丞相，此事也就不了了之，和安公主的四成了永远的秘密。
可如今，我竟然知道了真的是父亲设下的圈套，也是父亲派人暗中杀害了和安公主，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
楚凉川应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对我态度转变如此之大的。
我，毕竟是仇人之女。
可是楚凉川，是你跟我说，别迁怒他人的。
那你又为何，迁怒于我呢。
这对我来说不公平啊。
涟漪的院子还是闹哄哄的，听说楚凉川好几天没去看她了。
她来了我的院子，跟我炫耀。
王爷怕她吹风受凉，命人制了厚厚的狐裘斗篷，是春猎的时候特意猎来的。
王爷见她失去了小兔子满心烦闷，又搜罗了两只波斯的小猫，眼睛湛蓝，虎头虎脑可爱的紧。
王爷说来年春天，取晨间的露水，取泡他们新采的茶，茶的名字就叫涟漪。
王爷.....
王爷.....
她满口的王爷，我只觉得烦闷。
她可真烦啊。
于是我抄起手边的花瓶，重重的敲在了她的头上。
发髻散了下来，首饰落了一地。
血缓慢而不停息的漫了出来。
楚凉川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来不及训斥我，抱着涟漪，像抱着最珍贵的宝贝。
“郎中呢，快叫郎中！把太医们也都给本王叫来！”
紧张的好像下一秒，就要失去她了一样。
10、
她没死，可惜了，这得怨我。
真的没有力气。
虽然开春了，但我总觉得身上凉津津的，走路都用不上力气，更别说出门散心了。
何况我也出不了门。
因着涟漪到底没死，只是受了点伤，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他也未对我加以处置。
只是禁了我的足而已。
他再没来看我，反观涟漪那边，补品药品流水一样送进了她的院子，珍宝不计其数。
她时不时在我院门前，带着乌泱泱的下人，炫耀着自己的恩宠，仿佛这府中她才是主事的王妃娘娘。
可楚凉川到底也没给她名分，入府至今，还都一直无名无份，连个侍妾都不算，旁人提起她也只能唤一声姑娘。
我倒也自得其乐。
一天涟漪来到我这里，可以提高了声音。
“王爷说了，这府中的挂牌钥匙由我指派，所有的人如今都得听我的了。”
她一字一句，说的极慢，音调又高。
我只是笑：好啊。
她没想到我做此反应，突然对我大骂道“柳如霜你如今这副鬼样子给谁看！？活该你从小被家人折辱，活该王爷不爱你，活该你胎死腹中！你就不配有孩子！”
星云咬了咬唇，拉住了我的手。
我手抖的厉害，一时间天旋地暗。
我扶住了星云的手勉力支撑，终于站定。
你看啊楚凉川，你都把她养成什么样子了，连这样妄议皇家子嗣的话都敢贸然说出。
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我很慢的走过去，一个巴掌扇了下去。
禁足期间我修养的很好，不再惦记楚凉川，也不再考虑与我无关的事情，加之星云常做药膳给我补身体，我恢复了大半。
因此这个嘴巴，用了十成十的力。
打的涟漪身子猛地一歪，脸上浮现出了清晰的指头印。
我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掌心，接过帕子擦了擦手。
“就当是给你个教训吧，你可知错？”
她尤不服，挣扎着想把这一巴掌还我。
我火速又左右开弓，啪啪啪连着抽了她五六个嘴巴，最后拽着她的头发。
这番折腾已然耗尽了我的体力，声音开始发虚。
“涟漪，我身体不好你一向是知道的，下手不知轻重，你最好去跟楚凉川告状，但要是楚凉川不在府中的时候呢？你想想看，当然你也可以等等看，我会怎么把你弄死。”
她慌不择路地逃走，不过如此。
轻狂又张扬，楚凉川喜欢这样的人，真是他瞎了眼。
不过涟漪如何会知道我在柳家被家人折辱之事呢？
11、
我想我的孩子了。
他还没有机会来这世上，就被自己的亲娘送上了西天。
我从前幻想，要是我有了宝贝，会给他这世上最好的一切。
爹爹爱他，娘亲爱他，生活平稳幸福。
不会因为多吃了一口鸡蛋被嫡母罚跪，不抱着比我人都高的脏衣服在寒冷的冬天蹲在水边洗全家人的衣服，不会被哥哥逼迫着当马骑，也不会因为被妹妹怀疑是小偷当着众多下人的面扯开了贴身衣物搜身....
若是我的孩子，他定然不会遭受这些，他会开心幸福的长大。
遇到自己心仪的姑娘，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终究是不能够了。
爹爹明知嫡母对我的所作所为，确因惧怕嫡母娘家声势，他还指望着岳丈一家助他飞黄腾达，一步一步走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怎会为我出头。
何况他，压根不在意我。
这些事情楚凉川心知肚明。
我也才更为怨恨。
既然你说不可迁怒他人，那么我，凭什么要因为一个我并不熟悉甚至怨恨的父亲的做下的错事，被你如此对待呢。
即便你提刀斩了他为妹妹报仇，我都毫无怨言。
可如今，我无法原谅，更不想原谅。
但凭我对楚凉川的了解，他对涟漪的感情来的太过突然，我颇为不解。
我让星云私下里联系了楚然。
我当年是与楚然有婚约的，但楚凉川与我有青梅竹马的情谊。
为了求娶我，他像陛下申请了一场比武，硬生生扛住了同为武将的楚然的攻击，与我结为了夫妻。
这些年楚然一直征兵在外，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回到上京。
我请求他，利用郡王府的名义帮我查一个人。
12、
楚然虽玩世不恭，行动倒快。
很快他的探子便前来送消息，我也因此得知。
涟漪姓宋，是我嫡母的娘家侄女。
也是嫡母嫉妒我以庶女之身嫁入王府，与王爷举案齐眉从未红脸。
她认为若不是我，这个王妃娘娘的位置，应该是她的女儿，我的姐姐的。
可是明明当年他们柳家人觉得王爷和郡王，征战沙场，万一马革裹尸，不愿将女儿嫁给武将。
明明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的啊。
现在嫡母又将侄女儿送来王府，告诉她和安公主之死的真相，撺掇王爷与我离心，她好借此机会挤掉我的位置，当她梦寐以求的王妃娘娘。
真是痴人说梦。
这个王妃，我不稀罕，他楚凉川，我也未必想要。
涟漪最近都没出现在我眼前，听下人说，她是吓着了。
黑天白夜的睡不着觉，口口声声王妃要害她王妃要杀她，最开始大家还有点相信，但久而久之，看着我这病恹恹的身体，大伙也就都当成了疯话。
她这般不堪磋磨，倒是可惜了我的好药。
也罢了，反正不出意外的话，两个礼拜后她就会死的悄无声息，连郎中都查不出来病因，更不会无端牵扯到我头上。
楚凉川最近这段时间倒是清闲，日日陪着宋涟漪。
听说她怀孕了。
还真是有福气，也好，黄泉路上还有人陪着，就是可惜了那个孩子。
若有来世，你也不要再生在这样一个吃人的人家了。
至于楚凉川，既然你和她愿做鸳鸯愿做比翼鸟生生世世永不分离，那我就也送你一程，成全你俩的情深意重。
13、
涟漪的身体越来越差，开始有了我当时那般掉头发、失眠，手脚冰冷全身无力的症状。
想来我当年身体会如此那般差，嫡母在她来之前也是出了不少的力。
现如今，也是还了她而已，我不觉得亏欠，她也并不冤枉。
而楚凉川也定是知情的，亏我还以为他盯着我一碗碗的坐胎药灌进去，是真心实意的想与我有一个孩子。
我真傻啊，竟中了他们的圈套，害我丢了肚子里的孩子，这般难过，又差点丢了性命。
只是不知，不知他喂我喝下那些苦药的时候，眼里的关切是什么心态。
是想赶紧把我毒死他好跟宋涟漪郎情妾意的欢喜，还是真的担心我吃了药会苦会痛会睡不着觉，会无声无息的死掉。
他对我，可曾有过一丝真心？
说来好笑，事已至此，我竟还在惦念他的真心。
我早已给爹爹修书一封，让他给我拨款调人，将丞相府的一干精锐都交予我。
我这个父亲，不在意我的名声，只在意他自己的大好前程。
由我出面杀了楚凉川，对父亲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充其量不过是损失一个女儿罢了。
对外只说家门不幸，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已然无法干涉我，我干什么与他柳丞相全然无干系。
至于我诛杀皇族会受到什么样的惩戒，我会有什么样的境遇，会不会因此丢掉性命，他全然不在意。
阿娘对所有事情的部署并不知情，但她知道经此一事我可能在无生机和退路，悲悲戚戚的哀求父亲，让他劝我，说我还年轻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就安安心心当我的王妃，不好么？
这破天富贵，王府权力，我要什么没有，为什么非要走向不归路。
也不知她是真的担心我，还是担心她自己的荣光。
如果我死了，她会想念我么。
会像我在无数个难熬的夜里，像我想念她一样的，想念我吗。
父亲斥责她妇人之仁，怕她耽误了自己的好事，于是将阿娘囚禁了起来，在事成之前只需家丁隔着门板送饭，不许任何人探视。
我也没想过还能活着，这一生，本就无所挂念。
父亲的人手将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任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顶尖的弓箭手排成排，卧在王府房顶上，就等我一声令下，他们就放箭。
看来父亲真的是图谋已久，竟然能在皇室眼皮底下筹备这么一批自己的军队听他调遣，我还真是小看了他。
楚凉川终于出来了。
多日未见，他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身形高大，喜欢着玄色衣衫，站在那里都是风景。
我爱了他十几年，一颗真心毫无保留，殊不知他算计了我多久。
甚至有可能从一开始青梅竹马的情分开始，就都是假的。那时候楚凉川不得先帝喜欢，是我父亲极力拥戴，没有我柳家，他哪里来的今天这般，离那至尊之外只差一步的权势？
早就死在不知道谁人的刀下了。
想到我那未出世的孩子，我的心硬了硬。
我一挥手，弓箭手瞬间拉满了弓，数箭齐发。
楚凉川竟毫无躲闪，他就站在那里，等着万箭穿心，没有声音，也没有行动。
直到他倒在血泊里，我有些站不稳，却仍然坚持着走过去，将他的头抱在了怀里。
“楚凉川，你骗我感情，弃我孩儿，数次想设计要了我的性命，你如今落到这个境地，你的那个涟漪呢！她人在哪里！？”我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
他唇角剧烈的抖了几下，手掌想抚摸一下我的脸庞。
我看着他满手是血只觉得恶心。
然后我听见他说：对不起。
14、
涟漪被从屋子里抓了出来，准确的来说，是拖出来。
她身形单薄的吓人，脸色苍白一看就是大限将至，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当年美人的影子。
此时跪在我身前仍死死的护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好一个护犊子的可怜母亲。
我扯着嘴角笑。
“楚凉川死了。”我说。
她抖的如筛糠。
我加重了语气。
“楚凉川，他死了！你不是跟他承诺同生同死么！现在他死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去死了！？”
果然，涟漪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她这时扯着我的裙角嚎嚎大哭。
星云存了恨意，那药下的又多又急，几乎没用多久的时间久掏空了涟漪的身子。
她几近皮包骨的手紧紧的掐住了我的手腕，力气大的让我惊奇。
“王爷已经死了啊！王爷都已经死了，这够平你心头之恨了吧！？这足够了吧，你还要怎么样呢，你放我一条生路吧，我的命不值钱啊王妃。”
“都是姨母，是姨母！都是她让我这么做的呀表姐，王妃啊。”
我一脚踢开她。
“谁是你的表姐？”
“我与嫡母可并无什么关系，她是柳家正室，我在王府奈何不得她，可是你，涟漪，我可有很多办法能奈何你。”
她颤抖着蜷缩在地上，那模样还真是让人同情又可怜。
怪不得楚凉川那么喜欢。
也罢，反正她都要死了，我何必再让自己的手沾上血呢。她也是可怜，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名分，哪怕是妾的身份临死了都没得到，到头来换得一场空，也连累了肚子里的孩子。
我端起了提前准备好的酒，摸了摸肚子。
这里曾经有过我的孩子。
我很想念他。
我如今，对这世间也没有什么指望了，不知道他是男孩女孩？脾性如何？是像我，还是像楚凉川呢。
娘亲来陪你了。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