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我只想摸鱼、养老、保命》 第2章 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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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言笑宴宴,[不许胡闹,婚姻大事且是儿戏,今天玖暮救了本宫一命,本宫感念在心,所以你切莫推辞了。本宫的未来儿媳只认准你这一个。今日这宴会就散了吧。]
这话完全不容反抗。
姐姐和七皇子本来就不快,俩人冷哼一声,此时整张脸别提有多黑了。
回到府中,我直接被姐姐拎进了内院。
以姐姐的心性锱铢必较,我知道她这是要算账了。
如今之际,我只有……
我立即一骨碌跪在地上痛哭。
化被动为主动。
[姐姐,我不想嫁给他人,你知道我自小只中意八皇子。]
此时急需一个挡箭牌来让姐姐相信我根本无意太子。
小时候我略微在姐姐面前提过八皇子几句,说他长相好看,她没有起疑心。
对不起,祁昀,我稍稍亵渎了一下你的清白。
请原谅!
我在心里默念。
我开罪不起七皇子、太子又是姐姐的心头好,论我私下接触最多,让姐姐全然信我话的只有那个生人勿近却唯独会对我稍微好脸色的八皇子祁昀。
不能让姐姐觉得我是在和她抢男人。
我知道她的手段,无论是在异世还是在现代。
如今在林府爹爹对她极尽宠爱,她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以前在现代有女生人抢她男朋友,后来她雇人将那个女生脸划花了。
如今处在异世,我无父无母,又是庶出只能自我保全。‘
姐姐烦躁地将茶盅打碎,意有所指地来了一句,[我看上的东西只能是我的,别人抢也抢不来。]
她抬起我的脸打量,[模样长得倒挺别致。]
冷幽幽地来了一句,[你无权无势,谅你也不敢和我争。]
[毕竟有些人生下来就注定精彩,而有些人就只是陪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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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家了,想回现代,至少那里不会有嫡出和庶出之别,不会有权势压制。
以前我也以为如果一朝我穿越后就能上演爽文大女主,后来我才发现在权势的压制下什么也不是。
古代的女子姻缘只是一种世家大族利益的交易。
被嫡庶压制,活着都不容易,更别提出头。
我曾经在书上看过一句话:如果不开心就可以吃甜食,味蕾上的刺激就会忘记生活上的苦恼。
我买了一包蜜饯后看见有个小童坐在树下哇哇大哭,一问才知道她的风筝被树枝钩住了。
我忍俊不禁地替她擦干眼泪,[别哭了,姐姐给你取下来。]
小时候顶天的事,长大后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就好比如今遇见困境有时觉得塌天了,其实只是脚没站稳而已。
无论多大的事回过头来都只是小事。
我接着木梯爬上树,摘下风筝递给了停止哭泣的小童。
但下来时我脚一滑,整个人从树上跌了下去。
我以为会摔得屁股开花,却不想落入了一个结识的怀抱。
是祁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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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上下下将我打量了一遍,[小心,有没有哪里磕到了?]
[好的很呢,还能蹦蹦跳跳的。]
我没想到是这尊大佛,我差点一个趔趄,又原地摔倒了。
在我的印象中,祁岳因为姐姐总是和我过不去。
无论他如何欺负我,我总是好脾气地朝他傻乎乎地笑。
但他欺负我的事,我一件没忘。
小时候我爬树摘果,他悄悄搬走梯子;我被狗追,他疯狂大笑;我好不容易月底攒钱买下桃花酥被他全部给我抢掉....
我看了看周围,小声道,[七殿下,是哪阵风将您刮来了。]
少年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正好无聊想去放孔明灯,你跟小爷一起吧。]
[姐姐在家,我帮你叫她。]
我讨好地一笑,示意,[别急,我去去就来。]
少年却死死攥住了我的手,将我连拖带拽推上了马车,[林玖朝,谁给你的胆子揣测我的心思。]
[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极其识相。
然后吞了吞口水,乖乖坐好,[能不能把手放开。]
祁岳松开手,下了车。
这里是漓南,以夜景闻名。
他屏退了左右侍卫,向我勾了勾手指,意思是让我跟上。
他一边看着古玩字画,一边将重金买下来的字画扔在我怀中,[赏你了。]
我抱着怀中成堆高的字画。
我真谢谢您嘞。
...
虽然他这样的形式不太可取。
但我姑且看作这位大爷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从前殃及池鱼的罪孽,所以尽可能地赎罪。
但是他能不能懂得给人礼物,要投其所好。
我拿着成堆高的古玩字画,要我拿这去开店么?!
他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是否跟上他的脚步,[林玖朝,你是不是腿太短了,走这么慢?]
能不能考虑一下我手上抱着沉甸甸的古玩字画。
能走快就有鬼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总结道,难不怪以他的家世、长相会让女主姐姐对太子沉沦无法自拔是有原因的。
太不解风请了!
没人会喜欢钢铁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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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将足足一人大的绯红色的孔明灯递给了祁岳。
祁岳蹲在一旁写写画画。
看我干立在一旁,[愣着干嘛,过来写愿望。]
我干巴巴地笑了一下,[我没有愿望。]
毕竟我是21世纪过来的,我只信马克思主义,这些小把戏都是骗小孩的。
祁岳威胁我,[必须写,不然我将你月钱全部抢光。]
这小子真的没救了。
才几句话就原形毕露。
迫于威胁,我随便写了几个字。
少年粲然一笑,举着孔明灯缓缓松开。
孔明灯穿过天际,我看见我和他的愿望越飞越高。
我的是,[未来顺遂。]
他的是,[慕尔如星,愿守心一人,从天光乍破,到慕雪白头。]
星光下,他的眼睛明亮如繁星,一时之间,我分不清是天上的星星更亮,还是他的眼眸。
我心一紧,向他浅浅行礼,[祝愿殿下心想事成,天色已晚,我得回家了。]
我被祁岳拦住,他的眼眸深邃,[玖朝,我....]
被我直接打断,[殿下,妄言。]
我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此时我全然明白了他的心意。
我不知道他何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但如今我们都已有了各自的婚姻。
他这样实属越矩了。
要是被有心之人看到,我掉十个脑袋都是不够。
[你在怕什么?]
祁岳的语气带着探究。
他是云端最高贵的人,生来睥睨万物,自然不用顾虑。
而如今没有背景没有权势,我只是任何人都能揉搓的面团。
[殿下,祝你和姐姐白头偕老。]
少年的眼睛红了,手如利钳一般攥紧了我,[你明明知道我心悦的是你。]
我挣脱了他的钳制,[殿下莫要再小孩子心性,前几日圣上的御旨已下,此事不能转圜,还望殿下忘了今日之事,他日相见,我们以礼相待。]
[玖朝,你明明不喜欢太子,为何要赌上自己的一生。]
我不再管身后的少年如何红了眼,决绝地离开,不给他留一丝希望。
我也不想赌上一生。
可是一旦抗旨就是死罪。
我是个俗人,我怕死。
我虽在尚书府长大,但是我是庶出,不得父亲的宠爱,我的背后没有后盾。
他自幼娇养长大,有着难得的赤诚。
但是他被贵妃保护的太好了,自小缺少爪牙,护不住我。
他会遇见值得他守护的姑娘。
而我不是。
后来我总不明白祁岳何事会动了那样的心思,明明小时候最喜欢捉弄我的是他。
我忽然想到一些幼稚的男孩子以欺负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为乐,大概祁岳也属于这类男孩子。
赤诚、热烈、但却不懂真正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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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姐姐处处看我不顺眼,或许是看我平时过的太舒心,她睨着我,再一次宣誓了主权,[别妄想太子哥哥能够青睐于你。]
我低下头补充,[太子哥哥心中只有姐姐你,我也无意于他。]
[你知道就好。]我的话似乎让她安心了些,[过几日就是上元节,我在雅居宜订了一些料子,你帮我看看成色如何?]
她又加了一句,[你知道我的喜好。]
这事交给下人去办不就行了吗?
我有些疑惑,但还是答应了。
等我到达雅居宜的门口时,看见八皇子的贴身小厮时,才反应了过来。
姐姐这是想借助我的手挑起事端。
她或许以为我真对八皇子情深不移,所以将他约在了室内。
姐姐的算盘打的真好,用我的清白当筏子,逼我和太子退亲。
室内除了眼线,怕是还有什么催情的熏香
她可能真以为我是个傻子,可惜这么多年我只是恰好无聊陪她演戏而已。
我正筹划如何是好时。
八皇子的小厮走了过来,他小声道,[殿下说内室眼线众多,恐影响姑娘的声誉,所以在北二街等你。]
我抬眸看见站在灯笼铺子边束手而立的少年。
他身子挺拔坚毅,如斑驳的竹影。
眉目疏朗秀雅,轮廓和眉眼都极其出色,让人想起雨里的青竹。
他永远是这样,身上好像就看不到任何情绪和欲望。
淡漠、疏离。
永远都是那种不疾不徐,安静,又漠然的模样。
他一向少语,居然罕见地问道。
[阿朝,你喜欢太子殿下吗?]
我笑着摇头,[皇权之下,哪有什么喜欢和不喜欢,只有顺从和不顺从。]
他眼眸是乌沉沉的,直接看向我,流转着一片群星争辉的银汉,萧疏而藏锋。
[只要阿朝不喜欢,我都有办法。]
这傻小子,能有什么办法。
他将手中赢得的兔子灯递给我。
我忽然想起第一次和他猜灯谜的时候。
那年上元佳节,姐姐约太子出宫游玩,太子携祁昀一起。
姐姐为了拿我打掩护也顺带着我。
为了下次还能出街玩,我极为懂事将祁昀拉走,[八殿下,你可以帮阿朝赢一只花灯吗?]
我本意是为了支走他,但没过一会他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真提着只有魁首才能得到的兔子灯递给我,[拿好。]
那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最好看的花灯。
魁首的花灯一年只有一只,市场高价求之。
每次府上有什么好东西都是最先给姐姐的,剩下姐姐看不上的东西才拿给我。
如今我也有属于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了。
或许是看出我喜爱甜食,他又递给了我一只糖人。
看见我一直将视线黏在小吃摊子边,他叹了一口气又给我买了糖炒栗子和糖葫芦。
他认真地问我,[你还喜欢吃什么?]
我咬着糖人,小口小口嚼着,[都喜欢,我不挑食。]
他温声应道,[临江和洛河你最喜欢哪个地方?]
这两个地方是大业的美食聚集地,我不知道他突如其来问话的意思。
只是随口应道,[临江吧,我喜欢有江的地方。]
我顺手将糖葫芦递给他,[八殿下,这个糖葫芦好甜,你真的不吃一口吗?]
他摇头。
后来我教会他玩棋牌,他输一次,我就在他脸上画一笔。
直到后来他脸上出现了整个王八,我实在憋不住笑了,开始打滚,将他推到铜镜前,[八殿下快照照镜子。]
后来无论如何他再也不陪我玩这个游戏了。
或许是感念之前在冷宫时我帮他补过蹴鞠,所以他总是对我极其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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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一晃我们都长这么大了。
我接过祁昀的兔子灯,他照样也给我买了一大堆零嘴。
我在前面吃吃喝喝,他在后面结单,当一个资深的劳模。
在北街的尽头,我意外的看到了姐姐带领着一堆乌泱泱的家眷疾步朝这边走来。。
父亲也在其中,他的面色极其难看。
要是我今天真的踏进了雅居宜,估计父亲会为了林家百年的清白给我一条白绫或者是一杯毒酒,直接赐死。
他们也看到了我。
姐姐是故意找来的,这是她算计的最后一环,故意让父亲看见我和祁昀在一起的这一幕。
她本来是想让父亲在雅居宜看见我和祁昀搂搂抱抱诉说衷肠。
可惜祁昀识破了她的主意,将我叫了出来。
如今没有达到预期所想,她的脸色有些难看。
我和祁昀一前一后,中间隔着我的侍女还有小厮,是正常的社交范围。
其实这桩婚礼无论他们闹出多大的幺蛾子,都不过只是挨板子,毕竟他们身后都有靠山。
而如果问题在于我就是掉脑袋关乎生死的大事。
我知晓,祁昀亦知晓。
姐姐太糊涂了。
太子若真喜欢她,无论如何都会娶她的。
她和现代一样恋爱脑。为了爱情不择手段。
我若无其事将手中的桂花糕递给姐姐,[好巧。]
父亲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斥责道,[你区区女眷,到处瞎逛干嘛?]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祁昀缓声替我解围。
[我在街上遇见令千金来拿料子,京城夜晚比较乱,怕她遇见危险,所以便准备将她送回家,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尚书大人了。]
祁昀手握兵权,即使不得圣宠,但也是皇子,父亲自是对他很礼待。
祁昀拱手,[既然如此就不叨扰尚书大人了。]
我看着祁昀的背影一点一点在远处渐渐模糊,姐姐的脸色也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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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拟旨的婚礼延迟到下个月初三。
京中大乱了。
圣上在批奏折时,跌在了地上,昏迷不醒。
惊坏了一众大臣。
太医说圣上这症状恐怕是鼠疫。
鼠疫自两个月在城外爆发,传染速度惊人,只得用火焚尽了得鼠疫的人,再深坑掩埋,才能堪堪控制住。
一时之间整个京都人心惶惶。
皇上迟迟昏迷不醒,有传言说皇上凶多吉少。
太子自请去边关消灭鼠疫,但边关的疫情形势反而更加猛烈。
大业的后位本就空呈,如今贵妃执掌凤印,却下达懿旨说太子身为储君没有使得边关疫情好转,废太子名号。
太子远在北郊,等赶回来时最快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我知道贵妃这是坐不住了。
她怕万一陛下真的驾崩,自己的儿子只能是亲王,于是兵行险招。
隔日早上,我觉得浑身乏力,或许是晚上洗漱碰了凉水。
我居然高烧不退。
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这则消息很快就被传得人尽皆知。
上次姐姐失手,这次她自是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毕竟只要我一死,太子和我的婚事就不了了之。
等我再醒来时穗禾苑已经被封了铁板,我整个人都被禁锢在这个起居室了。
没人送水,也没人送饭。
贴身婢女红舸哑声哭道,[小姐,整个穗禾苑的下人除了奴婢都被处死了,如今我们恐怕真的出不去了。]
她的嘴唇皲裂,是长久没有喝水导致。
我浑身没有一丝力气,只吩咐道,[今晚应该会下雨,将器皿放在窗外。]
红舸哭着去做了。
回来时用帕子贴在我的额头上。
浑浊、晕沉、我的眼睛完全睁不开,梦中我听见温润的声音,他一遍一遍叫我。
[阿朝,别怕。]
等我醒来时整个人稍微好了很多,屋子里是用竹筒装的米饭,以及净水。
竹筒上面贴着纸筏,寥寥五个字。
[阿朝,等我回来。]
瘦金体,坚毅有力,字如其人。
是祁昀的字体,我自来熟悉。
红舸抱着器皿回来了,[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昨晚真的下雨了,只不过只下了几滴雨。]
她捧着器皿将唯一接好的水小心翼翼地递给我。
我摸了摸她的头,这小姑娘明明自己都要渴死了,却仍旧一心一意只为我。
我将床头上的米筒和水递给她,[放心喝,我们能活着出去。]
红舸忽然红了眼眶,然后抱着我呜咽,她激动地流下眼泪,[太好了,小姐,我们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奴婢命卑贱,死了都无所谓,只是小姐我怕你死,夫人临终托我一定要好好照顾你,总算没有辜负她的嘱托。]
我内心一时有些复杂,红舸是小娘指派给我的,她自幼和我一起长大,比我大上一岁。
因为我在府中谨慎适微,虽然没有亏待她,但总归她跟着我受了不少苦。
我紧握她的手,[会的,我们能活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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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红舸趴在门缝边意外听见屋外的侍卫谈论,意外得知祁昀正快马加鞭赶往湘川。
那边虽然瘟疫横行,但听闻突然出现了个神医,施针问药,疫情有所缓解。
自祁昀走后,我忽然失眠多梦,竟信起了神佛,时常祈祷他平安归来。
三日后,祁昀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他早已寻到了那位妙手回春的神医。
他飞鸽传书将鼠疫药房给了贴身小厮。
小厮抓了药熬好,递给了我。
其实我没来得及说我只是普通受寒,正好赶上了鼠疫,被其他人误以为是鼠疫。
我痊愈后听到红舸说我染上风寒那阵子,七皇子派着御医来府上救我却被贵妃拦住。
他在凤栖宫跪了一夜,可贵妃娘娘依旧没有理他。
只是命人将他看好。
于是他私下让贴身小厮万福来看我,可是才出宫就被贵妃的人缉拿了,后来万福被活活打死。
如今皇上危在旦夕,太子被废,万民都看着,他是国之表率,贵妃当然不许他闹事。
自那之后七皇子忽然一夜之间变了性子,变得寡言少语了。
他是少年心性,从来只遵守本心,最是离经叛道,如今被皇权压制,开始慢慢成长了。
这样也好。
自从祁昀拿回药方后,眼见京都得了鼠疫的人都好转了,但是圣上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有算卦的人说是阴阳调和失例,需要身边的人冲喜。
于是我们耽下的婚礼被提前进行。
婚礼前晚,我正倚窗看书,却看见一旁的木芙蓉纷纷落下,疾风卷着花朵刮在了我正在看的书上。
我抬头看见倚靠在木芙蓉树上的少年。
这是他去湘川后我第一次见他。
他瘦了不少,一袭黑色锦衣。相貌清隽入骨,眼睛下方的一颗泪痣平添迤逦。
他抬起凤眼,眼尾上挑,或许是近来太疲倦,眼梢处泛着微微的红润。
[阿朝,明天不管路上出了什么变数,都别害怕,你坐在轿子里就好,我会在外面一直守护着你。]
我应道,[好。]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发,然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我的内心忽然有些梗塞,明明之前我就知道无论嫁给谁都由不得我自己做主。
所以我将自己的心尘封的很好,可如今为何有些面对命运、皇权无力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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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姐姐安分了不少,有几次我见她脸上都带着惬意的笑,她欢欢喜喜地准备自己的嫁妆。
我忽然想起昨夜祁昀让我小心姐姐,离她远点。
祁昀心思细腻,或许是看出了姐姐不对。
毕竟一个人的见识和她的阅历有关。
即使姐姐再有才也只是生长在院内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写出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雄壮的诗篇。
而且自三岁吟诗后,每首诗的风格不一。
我恍惚了一下,世上虽有追捧她的人,可也不乏清醒的人。
祁昀看的出来,那其他人呢。
全福嬷嬷将盖头盖在我的头上,良时已到,我要出嫁了。
前路迷茫,我忽然有些忐忑。
我看不见路,只能看见盖头下方透过来的光亮。
我有些迟疑。
[小姐,上轿了。]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是祁昀身边的人名叫云欢的丫鬟。
我坐在轿子里,吹罗打鼓的声音越来越小。
慢慢的,我隐约听见一片嘈杂,有嘶喊打斗的声音。
[林玖朝。]
[林玖朝。]
[林玖朝。]
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叫我,声音带着嘶哑和力竭。
我的心一颤,这是祁岳的声音。
风吹过我盖头的边角,我看见他浑身是血,却仍朝我伸出手,[玖朝,跟我走好吗?]
然后帘子被云欢彻底关住。
帘子外的少年被人用剑戟拦住。
[玖朝,你愿意和我走吗?]
他又是这般少年心性,不去成婚居然在这闹婚。
[不愿意。]我回答的决然。
已经死了一个万福了,我不想再因为一场本生就不适合的姻缘死更多无辜不相关的人。
他护不住我。
而我也不爱他。
我听见了冷冽的质问声,[听清楚了吗?还不快滚!]
是祁昀,我想去看他的脸,可云欢把控在外,我什么也看不见。
他虽然漠然,情绪却从来不外露,我鲜少看见他这么动怒。
我听见少年的声音带着凛冽的寒意,以及深沉的戾气。
[祁岳,以后你敢哪只脚靠近她,我便打断哪只脚,哪只手触碰她,我便断了哪只手,多看一眼,我便挖了一双眼,多说一句,我便割了你的舌头。]
[你这不是在爱她,你是在害她。]
他向来惜字如金,这是他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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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岳败下阵来。
后来我只听见云欢的声音,我能感受到这条路不是通向祁岭府上的路。
我被直接送入了洞房。
脸生的小丫鬟让我在这里等着就好,我坐在床榻边,发着呆。
内心莫名是一种被命运安排无力的反抗。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经过了四更天,我靠着小塌睡着了。
恍惚中,门被打开。
我一个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那人离我越来越近。
我的心跳就像打鼓。
我看见一双黑色金蟒黑靴越来越近。
紧接着我的盖头被掀了起来。
我对上了一张惊艳绝伦的脸。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秋月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显然不是祁岭而是祁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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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身红衣更显得妖媚蛊惑。
[殿下,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我揉了揉眼睛,[还是我是眼睛花了?]
祁昀好笑地捧着我的脸,捏了一下,[你说呢?]
我吃痛,嘶了一声。
妈呀?!
我是谁?我在哪里?这是怎么回事?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阿朝,怎么你看傻眼了?]
祁昀的声音很温和。
[不用确认了,我就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娘子。]
或许是看出了我的困惑,他将前后经过大致解释了一遍。
我这才知道,如今皇上未醒,贵妃欲立七皇子为太子。如果一旦成婚,那么祁岭将再无翻身之地。
有耐心的狼会把自己伪装城被雨淋湿的狗。
而祁岭就是那只狼,他表面装得温和良驯只不过是为了麻痹贵妃。
他根本没有病,这些年他以养病为由暗中将势力早就密织成一张网。
他朝中有尚书大人为首的一系列权臣,外有有手握北疆兵权的祁昀。
所以这次的婚礼只是他密谋中的一环。
祁岭以贵妃后宫干政,试图谋夺皇位为由将她关在太庙。
说来也是讽刺,当初祁岭被太妃罚跪在此,如今祁岭又将太妃关押在此。
[你什么时候和太子暗中走在一起了?你知不知道但凡一点闪失,这次你的参与将会人头落地?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祁昀温和地笑了,[我知道,但是为了你我觉得值得。]
我说着说着居然哽咽了起来。
我其实不爱哭的。
我只是怕万一有闪失,他受到牵连。
其实我不值得他这样冒险。
原来从头到尾被蒙在鼓中的人只有我。
太子已经重肃朝纲,皇上仍旧昏迷,但也应该永远醒不了了。
祁昀为我擦干眼泪,[你不是喜欢临江吗,那处太子已经封赏给我了,你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没人敢收你的钱,你放心吃,放心玩。]
临江?
我忽然想起幼时上元佳节,我和他的对话如走马观花闪现在脑海中。
祁昀温声询问,[临江和洛河你最喜欢哪个地方?]
那时我不知道他突如其来问话的意思。
只知道两个地方是大业最繁盛的美食聚地。
于是随口应道,[临江吧,我喜欢有江的地方。]
原来那个时候他年少的随口一问就已经在筹谋计算了。
以临江为聘。
表自己的朝暮之心。
只是那时我不太懂。
祁昀的眼眸像盛了琥珀般湛丽,恍惚中我听见他幽幽的叹息。
[阿朝,等这一天我等很久了。]
(完)
20
【祁岳番外】
我从来都没想过做一朝天子,我喜欢自由、喜欢无拘束。
可是我还是被母妃往那个位置上推去。
她说,[你是天家的儿郎,自是要做九五至尊,只有这样我们母子才能无虞,岳儿,你没有退路。]
原本我可以接受命运中一切的安排,包括我的婚姻,只是我见到了和煦的阳光,就再也无法置身黑暗。
我见过母亲的杀伐果断,为了权力她手上不知染了多少鲜血。
为了登上高位,她变得面目狰狞,就连先皇后也死于她的手中。
如果坐上高位一定要手染鲜血,舍弃自己的欲望和喜欢,我宁愿不坐这个位置。
这天下没有林玖朝不要也罢。
听下人说母妃被终身囚禁在太庙祈佛,而我也要终身守在这块番地上没有昭命永远不能返京。
若来世做个普通人,脱了这一身繁重的枷锁,我是不是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白头偕老。
我忽然想起初次见到林玖朝的时候。
我因为和林玖暮斗嘴输了而心烦,而她却在林玖暮的身后打气,私下教她怎么反击我。
原来她才是那个我斗不过嘴的狗头军师。
两姐妹真的一样惹人心烦。
于是我直接给了他一个暴栗,她不禁没有被吓哭,反而在母后问责时捂着红红的脑门说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于是她就夹在我和林玖暮之间,常常被我欺负。
她脾气极好,就算是我故意把酒倒在她身上,她也只是傻乎乎地笑着,[殿下,你是不是太累了,你若困的厉害,下次我帮你举着吧。]
让人实在恨不起来。
一副涉世未深单纯温和的样子。
可我知道她不傻,她只是在藏拙。
她很多事情都懂,比如周旋在我和林玖暮之间,既不得罪我又不得罪林玖暮。
边关涝灾,她会看似不经意指出其中关键的地方。
比她姐姐性格温和谦逊很多。
她明明是我欺负到大的小丫头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却装纳了别人了呢?
或许是我搬走她的小梯子的时候,或许是拿着她的发簪,或许是更早的时候.....
我悄悄去了一遍临江。
结果却看见她在为祁昀整理发冠,两人有说有笑。
她长胖了一些,笑起来比以前更好看了。
我听说祁昀很爱她,有人戏称他是贵女眼中的模范丈夫。
一听说林玖朝想吃樱桃,他便亲自驱车,染了一身灰尘,只为买她喜欢的蜜渍樱桃。
不像我老是以欺负她为乐趣。
我转身离开了。
亲眼看见她过的幸福我就满足了。
我的执念也算完成了。
21
【祁岭番外】
下人来报,[皇上,皇后又在说胡话了。]
我揉了揉眉心,吩咐道,[好好关着吧。]
我能想象她在说什么。
无异于,我狼心狗肺居然囚禁她,以及她才是这个世界上的女主角,剧情不该这么发展。
可笑!
一边享受皇权带来的荣耀一边申诉人人平等。
其实从最初我帮她顶罪时,我都不过是在利用她,毕竟她有一些不同于这个世界上的思维,我需要学习。
以及她的父亲是尚书大人,只要俘获她的心,我就能得到尚书大人的朝政支持。
事半功倍,何乐而不为?!
这是一笔稳赚的买卖。
这还得多谢林玖朝,让我意识到冷宫还有一个孤立无援的祁昀,所以设法将他解救出来。
人在飘无浮木时,一根稻草都会成了全部的希翼。
可惜,我算错了,这狼崽子居然翻脸无情毫不买账。
可是是人就有缺点。
我故意以林玖朝的性命威胁他,他果然上了我的贼船。
其实祁岳的登朝大典上,是我故意放出林玖朝嫁给我的风声。
这傻小子居然为了美人丢弃江山。
我以林玖朝的婚姻为诱,他果然上当。
支开祁岳整肃朝纲才会那么顺利。
当然卜卦说需要给陛下冲喜的人也是我安排的,毕竟盛宴下更好蒙蔽算计的人心。
至于父皇的鼠疫也是我一手操控,只有这样,贵妃才会兵行险着,行差踏错。
而我也师出有名。
得人心,得天下。
谁叫他的心是偏着的呢,无论我做的多好,他永远看不见。
无论我犯错,责骂的永远是我。
就连取名我是岭,七弟是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