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飞瑶心惊,身子不由颤动了一下。
这目光凌厉如锋刀,似是一只狡黠的狐狸在看着落入它陷阱里的幼兽。而她就是那任人宰割,被笼罩在爪牙之下的猎物!
她不知怎的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瑶儿,你们方才说的什么御赐之物?”夏崇在屏风另一侧是听到了她们的喧闹。
国公府中的御赐之物是属于老夫人的,若真被取出来任用,那便是藐视君威!
夏浅雪清冷一笑,道:“没什么,我跟妹妹在聊九尾凤簪。嫡母送来首饰让我梳妆,其中一根簪子像极了九尾凤簪,女儿好奇便问问。”话语中,她眉眼直勾勾的望着夏飞瑶。
夏飞瑶被盯得一阵心慌,但转念一想,御赐之物不轻易示人,她也是当天晚上才见了一面,夏浅雪怎会认出来?
她定了定神,高声道:“九尾凤簪是祖母封为诰命御礼,别说府中老奴,就是爹都不敢动。姐姐,你说话可得小心。若张嬷嬷真将簪子取出,那便是府中看护不力,不止管家有过错,爹治家不严也是大错!”
宾客一阵哗然,将她们的话是分毫不差听在耳中。
夏浅雪心中冷笑,这是害怕她细查便将爹搬出来做挡箭牌。
她柳眉轻扬,唇角轻勾,荡开一阵邪魅。轻缓起身,带着一身湿濡便跃过了那隔绝男宾女眷的屏风,她这出来立刻引起了阵阵惊呼。
“雪儿!你怎的这样衣衫不整地就出来了!”赵氏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她已褪去一身喜服,但脸上还带着厚重无比的浓妆。她焦急的用一张大氂将夏浅雪包裹住,尽是担忧之色。
夏崇脸色一青,见女儿不修边幅还如此张扬地现身于男宾面前,心中莫名来了火。
“爹,女儿并非有意失礼于宾客前。有人私自将御赐之物取出私用,女儿必须告知爹早做调查。事关重大,女儿不敢耽误!”夏浅雪低头颔首,将早上看到的一切都说了。
“什么!九尾凤簪!这还了得!”夏崇白了脸,天藏阁里藏宝无数,但唯有这九尾凤簪是御赐的圣物。老夫人在南安道馆清修,若被她得知自己还不得脱层皮。
“公爷稍安勿躁,天藏阁由府中三重护卫看守,苍蝇都飞不进去,张嬷嬷一个老奴才怎能靠近。雪儿病在身上,看花眼了也未必。”赵氏出来劝阻,细语低声令人听着便心神舒畅。
她回头对夏浅雪复说道:“雪儿你也真是的,张嬷嬷若是冲撞了你,为娘让她给你磕头道歉便是。何苦这般咄咄逼人,失了大小姐的身份。”
夏浅雪冷眉横目,语气冷如薄冰:“御赐之物光华不凡,国公府千万金贵玉饰都不及万分之一。嫡母的意思,是在说我身为国公府嫡大小姐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吗?”
一语如刀,将赵氏是驳得脸色泛白,她双目带泪哭哭啼啼起来:“为娘不过关心你的身体,怕你失了神智胡言乱语,犯下大错被公爷误会,你怎的这样误会为娘!”
她跺脚叹息,低头颔首钻入夏崇的怀里。这盈盈欲滴的模样让夏崇是心里酥软,也不顾宾客在侧是轻拥入怀,眼神是如春水般温柔,轻声细哄。
“雪儿!夫人一心一意为你着想,你还如此忤逆长辈!看来不止要罚你抄女礼,这孝经也得抄上一抄了!”夏崇神色大变,再没了方才的温柔细腻,双目含火似是在看一个仇人。
夏浅雪目如寒霜,将那火焰吞噬得一干二净,轻笑一声如灵风将那怒气荡得烟消云散:“爹要罚我也该将事实查清,今日是国公府封妻典礼又有二位殿下在此,府中护卫是如铜墙铁壁。那偷了九尾凤簪的刁奴定还来不及将东西送出去,爹只需搜府便是。”
此时,外面的暴风雨已是停了,只是那浓重的阴云依旧未散。
“公爷,大好的日子若妄动兵戈怕是要触了霉头。而且那些护卫军将都是带着血气的,这若是搜府岂不是等于让国公府惹了血光之灾。”赵氏双眉微弱,眼中还含着泪珠。
两位亲王在场,国公府的护卫也不比寻常。不止有禁卫军守卫,夏崇还花了一大笔银子请了城防卫的人,让他们在府内窜动是有些不吉利。
“御赐之物若是遗失便是大不敬的抄家之罪!爹是想触小霉头,还是想坐大罪!”夏浅雪眉眼一凌,将那犹犹豫豫的英国公震慑得双目错愕。
夏崇目光震颤,不相信女儿怎会说出这样凛然的话。他只觉身上的脊梁骨都被凉意穿透,看着那如冰似霜的双眸,心也是有些发颤。
“来人啊,大小姐病入心神开始满口胡言了,还不快将她带下去请个大夫好生诊治。”赵氏神色一紧,她知道事关国公府上下性命的事会让夏崇动摇,得赶快将夏浅雪这个祸害给支走。
“慢着。”夏崇朗声喊道,神色略微深沉。
九尾凤簪诰命封赏,就冲这一点他都不能怠慢:“将我院里的丫头小厮都叫出来,小厮搜男院,丫头搜女院。搜完一边后再令护卫搜,告诉他们若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决不轻饶!”
“爹爹英明。”夏浅雪微微福身,爹也不是傻子,心知那后院里少不了赵氏的心腹。就算是自己的枕边人,他也没有疏于防备。
她转而望向赵氏:“嫡母且放宽心,小小护卫身上的血煞之气怎能祸害到英国公府,那邪祟见了爹自会魂飞魄散!”
赵氏脸色煞白,僵硬如蜡。
夏崇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对这恭维很是受用。
大雨已停,宾客们见府中横生枝节也不打算就此离去,纷纷留下来想看一场热闹。
“公爷!”门口传来一声呼唤,只见一人手捧着金丝楠木的盒子而来。他是夏崇的贴身书仆,走到厅中就是扑通一跪,身上略微颤抖,“公爷,请过目。”
见了这盒子,夏崇险些惊得魂飞魄散。
金丝楠木乃是宫中御用的木料,那篆刻其上的龙飞凤舞也是宫中御匠的手臂,他脸色僵硬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话来:“这是从何处搜来?”
那书仆牙关打颤,斜眼看了一眼赵氏。
他前日才收了夫人三百两银子,让他打探公爷近日喜好,算是夫人的半个眼线。这拿人手软,但也不能背叛公爷,这进退两难他是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夏浅雪缓步而出,俯看而视,一双眉眼折射出的是不怒自威的寒光。
“爹问你,你且老实作答。九尾凤簪尊贵无比,敢染指此物的人在府内的地位定然不低。你不必害怕,说出来爹自会给你做主,这公府里任谁也大不过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