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下午,桑晚正在梨树下绣花。
忽听外面有人急促敲门。
绣花针蓦地扎入手指,沁出血来。
桑晚还没来得及打开院门,门就被大力撞开。
外面,是乌压压的官兵。
为首的是一名大胡子,他气势汹汹。
“临渊何在?”
桑晚:“不在家,应该还在学堂。”
她骗了人,临渊是去乡里帮她送绣品去了。
自从发生那事儿,临渊就不放心桑晚一个人出远门了。
桑晚看着天边的日头,只希望临渊能晚些回家。
待他回家,知道家中发生的事情后,也放聪明些,不要自投罗网。
大胡子上前:“你可知,几日前,你们在胡同里打伤的人是谁?那可是国舅爷家的小公子。皇亲国戚!你们惹上大麻烦了,快叫临渊归来,速速伏法!”
桑晚平静地站起身。
“你们这些蠢货,连伤人的是谁都不知道,也敢前来抓人?”
大胡子怒了:“此话何意?”
桑晚一边整理衣衫,一边不慌不忙。
“因为伤人的,分明是我啊!你们究竟有没有脑子,我弟弟只是一个柔弱书生,如何能伤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公子?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如何能把十六岁的周公子打得半死不活?”
“一切都是我干的。我自小干农活,力气大,是我干的!”
“你,一个小女子,怎么可能......”大胡子的话哑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了。
只见那如同鲜花般娇弱的女子,一拳挥向院墙,那院墙竟然随之倒塌。
这看起来娇嫩可爱的拳头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若是打在人的身上,可不得就给打废吗?
难怪沈公子昏迷到现在,还未有醒来的迹象。
“桑家女,你大祸临头了!你悔是不悔?”
桑晚腰挺了笔直,声音朗朗。
“郎朗乾坤,皎皎日月,人在做,天在看,那周公子仗势欺人,欺男霸女,我便是打死他又如何?问就是不后悔,问就是下次还敢!”
大胡子怒喝:“带走!”
屋外挤满了人。
全都是左邻右舍来看热闹的。
民风淳朴,大家都为桑晚叫冤。
“大人,桑家女老实本分,我们看着长大的,这次也是周公子欺人在先,放过晚丫头吧....”
“是啊,多好的孩子.....”
也有那平日里爱慕桑晚,却碰了壁的,心生怨怼。
此刻免不了落井下石。
“说什么人家欺辱她,要不是她抛头露面,故意勾引,人家会那样吗?”
“是啊,周公子什么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当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无论人群怎样议论,桑晚皆抬头挺胸,嘴角还带着淡然的笑。
她的眼神望着东南角方向。
这世间的人怎样评论她,她本就不在乎。
所在乎的,不过一人而已。
终于,她看见了人群中,焦急赶来的青色身影。
她对他笑。
笑的温柔,缱绻。
临渊费力地穿过人群,一眼便看见了让他心惊肉跳的场景。
他的阿姐被上了重重的枷锁,四周被官兵围的严严实实。
他的心钻心般疼痛起来。
阿姐的脖子和手腕那样白嫩,怎能被那沉重枷锁压迫?
心里涌起一阵激烈的怨恨!
明明他们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为什么他们要来招惹他们?
他想冲上去,说是他杀的人。
可他看懂了阿姐的眼神。
还有她的口型。
“阿渊,听话。”
“阿渊,阿姐等你救我。”
好,阿渊听话。
他当即回家收拾了银票细软,又去左邻右舍借了所有能借的。
若用银子能把姐姐救出来,那他愿意倾家荡产。
可是不行,他们得罪的人太尊贵,银子没人敢收。
就连探监的机会都没给他。
忙碌了一天一夜,他连姐姐的面都没见到。
他的心从未这样慌乱过。
这是第一次,阿姐离开他的身边。
想象着桑晚在牢里将要遭受怎样的罪,他都恨不得杀了那些人。
他连续奔波了三日,找夫子那边的关系,找跟自己一起中举的同僚。
可无一例外,没人敢帮他。
也没人帮得了他。
他去击鼓鸣冤,还未开口,就被人暴打一顿,丢在了大街上。
躺在冰冷的石板路上,临渊握紧了拳头,
他意识到,他太弱了。
这样的觉悟让他感到无力。
他几乎陷入了绝望。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阿奶留下的匣子。
她说,绝境之时,方可打开。
而眼前,已然到了绝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