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通话早已结束。
太阳穴突突跳着又疼痛起来,仿佛在拼命挣破什么。
我昏沉地蜷缩在床上,疲累乏力极了。
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恍恍惚惚间,好似做了一场大梦,回到四十年前。
那是1979年的港大,有陆以寒与文婷,还有我,恰少年。
那时的陆以寒,是港大出名的清冷学霸,文婷是几乎全校男生的白月光。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是金童玉女,是神仙情侣。
而我是人人口中持靓行凶,灿若玫瑰,多金又无情的大小姐。
陆以寒与文婷在象牙塔里谈天说地,在月光湖畔吟诗作曲之际。
我在酒局宴会上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野心勃勃地开启自己的事业。
并无交集。
直到大四文婷突然退学,这对鸳鸯也各自分飞。
陆以寒如常毕业,进入了我父亲的公司。
父亲是一直想要物色一位合格的继承人的。
没错,即便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还是选择要把家业交到别人手中。
因为我是女人,也因为,他恨我的身上流着母亲的血。
他一心要给我找个有能力却听话,还肯入赘的男人。
那些年,前赴后继的人不少,却鲜有人入得了他的眼。
也不知道陆以寒是如何讨得他的欢心。
总之,父亲很快地将陆以寒带在身边各种应酬,让这个相貌不凡的年轻人快速在商界崭露头角。
当他第一次将陆以寒带回家引荐给我时,我沉默了许久。
那时陆以寒在餐桌上手忙脚乱地剥蟹给我。
他不太会剥,弄的满头大汗,还不小心刺伤了手。
陆以寒面上红的似是要滴出血,窘迫地低着头,默不作声地掩住受伤的手指。
我挑剔地打量了面前这个男人许久。
模样白净,气质清隽。
踏实肯干,安静不多话,见识也不算多,看起来会是那种很省心很会伺候的人夫。
他的确,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完美的赘婿人选。
我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屡屡挑刺,为难他。
某次隆冬深夜,我突然忆起幼时在葡城尝过的一家绿豆糕的味道。
陆以寒知道了,一句话没说,买了凌晨最早去葡城的火车票。
第二日冒着风雪,傍晚才赶到我家门前,从怀中掏出那油纸包着的绿豆糕。
那时候的陆以寒站在漫天的大雪里,眉毛头发上都点缀着白雪。
鼻尖冻的通红,笑容几分欣喜,又有些小心翼翼。
我接过来打开,里面的糕点早已冷硬,碎成了渣。
他的面色一下子黯淡了,懊恼地捶了下头:
“肯定是放凉了回生,加上一路颠簸,才碎了,都怪我不小心。”
我握着冷硬的糕点,面不改色,心里却莫名地塌陷了一块。
有一次,我问他:
“为什么,陆以寒,你没有脾气吗?”
彼时他蹲在我身前,捧着我的脚,细致地给我剪指甲。
我掐起他的下巴,他眼睛里是近乎哀求的诚恳:“念念,我对你是真心的。”
我盯着他,许久,突然缓缓笑开:“那文婷呢?”
陆以寒没有立刻答复我,他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