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四月十九日,风尘仆仆的朱由榘一行人抵达了淮安城。
淮安是京杭大运河畔重要的交通枢纽,同时也是黄淮的交汇之处。
这里水路交通发达,历来均是兵家必争之地。
大明朝的淮安府隶属于南直隶,下辖山阳县等十一个州县,地大物博。
行走在京杭大运河畔,河面上船只往来穿梭不断,岸边杨柳枝随风摇曳,倒也一幅好风景。
只是现在朱由榘可没心思去欣赏这大好的明媚春光。
大明朝现在摇摇欲坠,满清的铁骑将要踏破江南。
面对如此的危局,他朱由榘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则是去见到自己的大哥朱由崧,这位即将当南明皇帝的人。
大树底下好乘凉,只要拥有了定策从龙之功,那么一切就好办了。
当风尘仆仆的朱由榘一行人四处打听福王朱由崧住处的时候,朱由崧现在正惬意地听着小曲儿......
两年前大顺军攻陷洛阳,朱由崧惊慌失措的出逃,到卫辉府投奔了自己的叔叔,潞王朱常淓。
可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大顺军不久后又攻陷了卫辉府。
朱由崧这位福王只好和潞王朱常淓一起逃到了淮安府避难。
好在淮河以南地区一直在明朝的掌控下,福王朱由崧这才过了几天安稳的日子。
淮安城西有一个大湖,也称之为西湖。
在淮安西湖旁边有一座占地极广的宅院,名为绾绣园,是当地一位官员杜光绍的宅院。
现在福王朱由崧,潞王朱常淓,崇王朱慈爚均住在绾秀园内。
此刻绾秀园内,一队乐师正在弹奏,悠扬的曲调余音绕梁。
一名婀娜多姿的少女正循着丝竹之声翩翩起舞,妖娆的身段,优美的舞姿,相当的魅惑。
依靠着坐塌上的胖子朱由崧目不转睛地盯着翩翩起舞的少女,不时地大声叫好。
这位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这座宅院主人杜光绍的女儿虹影,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现在福王朱由崧暂居此处,看到他对自己的女儿虹影多有爱慕之心,所以有心的撮合。
毕竟现在福王朱由崧逃出洛阳的时候,妻妾大多失散了。
要是自己的女儿能够成为朱由崧的女人,那么自己也能官运亨通了......
“好,好,当真宛若天仙儿一般好看。”
看到舞姿优美的虹影,福王朱由崧也是眼睛都快挪不开了。
“大侄子,别光看人家跳舞,喝酒。”
潞王朱常淓举起了自己的酒杯,对着朱由崧开口道。
“侄儿敬皇叔一杯。”
朱由崧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虹影的身上移开,端起酒杯笑着说。
“来,干了。”
他们两位都是落难的藩王。
虽一个是叔叔,一个是侄子,现在却都寄人篱下,处境颇为相似,宛如一对难兄难弟。
他们整日的待在这绾秀园中饮酒作乐不问世事,殊不知大明朝都快亡了......
正当两人在饮酒欣赏美女跳舞的时候,一名太监躬身地走进了堂内。
“启禀殿下,颖王殿下在外求见。”
太监在福王朱由崧身旁站定后,低声的开口禀报。
“颖王?”
福王朱由崧喝了不少的酒,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一时半会竟没想起颖王是谁来。
“可是我那二弟?”
好在毕竟是自己的兄弟,他倒也没忘记。
“正是二爷,颖王殿下。”
太监点了点头。
“他怎么也跑到淮安府来了。”
朱由崧嘴里嘟囔了一句。
“皇叔,我去迎一迎二弟,去去就来。”
好歹也是自己的弟弟,现在到了淮安府,朱由崧决定去接进来。
朱由崧在太监的搀扶下,那肥胖的身躯总算是站了起来,朝着绾秀园大门而去。
不多时,朱由崧那肥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绾秀园的宅邸门口。
看到那个足足有几百斤的大胖子,朱由榘饶是心里有所准备,也是吓了一大跳。
他这一路上过来,所看到的百姓大多数都是骨瘦如柴,面露菜色,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而朱由崧白白胖胖的,走起路来,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
他的心里也是不由地感叹,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
大明朝的藩王们吃喝享乐,百姓却在水深火热中苦苦的挣扎求生。
大明朝有今日之局面,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可是大明再怎么不好,至少也是领先世界的。
总比让满清占了江山,像是吸血虫一般将这个国家吸干的好。
“大哥——”
看到继承了老福王肥胖基因的朱由崧,朱由榘也是急走两步上前,喊了一声大哥。
朱由榘并没有喊王兄,也没有喊福王殿下,那样就显得生分了。
他喊这一声大哥,也是想唤起朱由崧的亲情而已。
果不其然,听到这一声大哥,朱由崧也是内心受到了一丝触动。
这可是他的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啊,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至亲之人。
看到朱由榘浑身风尘仆仆,蟒袍破烂的凄凉景象,也是心里充满了愧疚。
他在淮安绾秀园内喝酒享受,自己的弟弟却在外边受苦,自己这个当哥哥的,当真是不称职。
“二弟!”
福王朱由崧也是纵步上前,一把握住了朱由榘的手,心情也很激动。
“大哥,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朱由榘在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自己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也是眼圈泛红,哽咽难言。
看到眼眶中泪光闪动的朱由榘,朱由崧的心里也是涌出了一股难以言表的悲痛之情。
当初大顺军攻陷了洛阳,他们福王一系的子嗣死的死,逃得逃,就此离散。
想到被烹食了的父亲朱常洵,想到惨死的弟弟朱由桦,他的心里就宛如刀绞一般。
别看他现在整天的吃喝玩乐,可是每一次做噩梦都是洛阳沦陷,王府被血洗的惨状......
“父王,父王被那贼军烹食了......三弟也被屠戮了......”
朱由榘紧紧地攥着福王朱由崧的手,声泪下泣,诉说着当时洛阳沦陷的惨状。
“二弟,这些我都知道,我都知道。”
福王朱由崧看到伤心悲痛的朱由榘,也是拍着他的肩膀,低声地安慰着,眼眶中也是有了泪花。
福王朱由崧也是时常的想念自己的亲人,可是只敢深埋在心底,不好与人言,只能借酒浇愁,以酒水麻醉自己。
现在朱由榘提起这些事情,也是勾起了他心中的悲痛。
“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大哥您这么一位亲人了......”
这话无疑触动到了福王朱由崧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是啊。
福王一系死伤殆尽。
现在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是眼前的这位二弟了。
“以后有大哥一口吃的,绝对不会让二弟你饿肚子。”
看到满脸悲痛,眼泪横流的朱由榘,福王朱由崧也是突然涌出了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现在福王一脉就剩下他和二弟朱由榘了。
他应当承担起这个当大哥的责任。
不能让自己的二弟受欺负,不能让二弟吃不饱,穿不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