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焦的山林、乌黑的地面、颓圮的坡地,被国旗覆盖住的盒子......
他是陵县的英雄,林阮是英雄的女儿。
林阮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和林父离婚,重新组建了新家庭。
林父去世后,家里的邻居第一时间帮忙通知了冯素芬,林阮等了她半个月,未曾等到她来,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街坊间的闲言碎语,一句又一句控诉冯素芬的话惊雷似的响在林阮耳边。
她等了半个月,自己寻路找到妈妈的新家,在见到冯素芬和她的第二任丈夫,拉着一个小女孩从小区门口出来,宠溺的说“你是爸爸妈妈最爱的小宝贝”时,林阮知道她没有家了。
自那天起,她开始适应一个人独自生活。
陵县对烈士子女有优待,再加之林阮学习成绩优秀,是重点帮扶对象。
就这样,林阮的信息被送到京市,送到周傅川的手里。
周傅川带着资料回到周家,和书包一起随意丢在沙发上,像往常一样,拿着篮球出门找秦深、迟非打球。
回来时,周家气氛凝重,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眼眶通红,握着拐杖的手都在颤抖。
茶几上是散落的资助资料,急匆匆赶回来的周父站在床前,手里握着座机电话,低声吩咐着什么。
周傅川走近,拾起资料,第一张是带着证件照的被资助人家庭信息介绍,简单的一家三口人。
被资助人:林阮,陵县初级中学初二学生。
祖父,林卫国,抗战退伍老兵。
父亲,林和,牺牲消防烈士。
后面几张是林阮的成绩单、林爷爷和林父的勋章照片复印件。
轻薄的几张纸,却如泰山之重,林家父子是忠义之人,是国家的脊梁。
林爷爷和周老爷子是生死之交,两人年轻时分在一个连,一直没分开过。
后来在一次重要战役上,敌方空袭,林爷爷为了救周老爷子炸伤了腿,被分到了后勤,两人也因此失去联系。
胜利后,迎来了新曙光。
周老爷子想找到林爷爷报恩,却因为信息的不发达,找人犹如大海捞针,遗憾而归。
重情重义的周老爷子,从未忘记救命的恩情,如今得到老友的消息,未曾想到已是天人永隔。
林爷爷去世,他自不会允许老友的孙女伶仃,准备好一切后,带着周傅川,亲自去陵县接林阮来了京市。
为了林阮能安心在周家待下来,对外只说是友人家的孩子为了学习,寄居在周家。
关于林阮的身世过往,周老爷子怕成为她的负担,除了家里人,并未与外人多言。
毕竟人心不定,你往往猜不到事情的发展方向,也永远猜不透人的善恶。
若是它想,好坏都能成为被攻击的理由。
谁也不敢掉以轻心,当时十五岁的林阮,看着要碎了......
“你在想什么?”
轻软的女声拉回周傅川散乱的思绪,他侧头看向副驾驶的小姑娘,与她澄澈的目光对上。
林阮是江南人,一看她的面相便觉得是,脸若芙蓉、白里透红,温婉柔和的气息,像是扑面而来的蒙蒙水雾,朦胧不自知。
她真的长得很好看,周傅川见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
也承认,第一眼的心动始于见色起意。
“唔,发呆走神。”
他收回视线,点火踩离合,驱动车辆离开地下停车场。
林阮双手握住安全带,垂着视线看自己的鞋尖,不经意的问:“你这次待多久?”
“休一个月返队。”
周傅川专心注意路况,并未看向林阮,但这并不妨碍他向老婆汇报行踪。
“任务结束,我升调回京市,不用再回西南。”
林阮学业没有完成,以后也会有自己的工作,他若是一直待在西南,对她不公平。
再者他也害怕,害怕林阮受不了,不要他和别人跑了。
回京市一直在计划内,他的军职够分到房子,等林阮放假,可以随军。
林阮眼睛亮了亮,又问:“哦,那你中午说的事情是真的吗?”
“你说的是哪件事?造孩子?”周傅川明知故问,这人心思焉坏~
林阮一噎,闷闷的低头,声音也小了,“你明明知道我问的......”
红灯刚亮,周傅川停了下来,靠在椅背上,捏了捏林阮软乎的下巴,轻笑两声,“软软不说,二哥怎么知道?”
“我说婚礼的事!”
林阮生气的咬了周傅川手腕一口,没怎么用力,在上面留下两排整齐的牙印。
“啧,全是口水。”周傅川揶揄她,“要不要再来一口?”
“不要,你肉太硬,咬的我牙痛。”
林阮推开他,固执的想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其实她知道,周傅川从来不说空口无凭的玩笑话。
“你就说是不是真的,没有故意说着玩?”
红灯过了,周傅川转动方向盘,唇边的笑容禁不住,给出肯定的回答。
“婚礼什么时候举行,还得看我老婆什么时候有空。”
“你这个月能空出点时间,赏脸和我结个婚吗?”
“好。”
副驾驶上的林阮唇角情不自禁弯起,眼眸明亮,眉梢带着喜意。
显然很开心,没有女孩子不期盼婚礼。
那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周傅川见她开心,嘴角的笑一直也没停过。
没在三年前给林阮一个正式的婚礼,也是他的遗憾。
当时事出突然,两人结婚完全是意料之外,出国执行任务迫在眉睫,时间急促,连新婚夜都是在一年休假回来,补上的。
他一直都记在心里,林阮愿意嫁给他,是将一生交付于他。
周傅川不会委屈林阮,他这一生忠于国家,也忠于自己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