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峣深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女士拖鞋,放在她脚边。
“穿上吧,家里冷气开得有点低,小心着凉。”
“哦……”司烟烟讷讷地应了一声,低头乖巧地把鞋穿上。
她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这时候的他还没有开始讨厌她,她还有争取好感的机会。
这双女士拖鞋应该是季峣深妈妈的,穿在司烟烟脚上大了好几个码,衬得她的脚更小了。
“跟我来吧。”
季峣深在前面带路,司烟烟乖乖地跟在他后面。
她趁机观察他家的摆设,她记得她被她二哥拖着过来玩了几次,隐约有点印象。
他现在去的方向……是书房……一个专属于季峣深的小书房。
说是小书房其实空间并不小,只不过两个又长又宽的书架占据很大的空间,再摆上书桌和电脑桌,所以活动的空间就很有限了。
司烟烟从没有来过他的小书房,眼睛骨碌碌地转,充满了好奇。
两排书架上层层叠叠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多数书的背脊尖角都有磨损,看得出有被翻阅过的痕迹,而且不止一次。
司烟烟咽了下口水,好奇心战胜了对他的害怕,拘谨又小心翼翼地问,“深哥哥……这些书你都看过吗?”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也觉得太可怕了。
他跟司简逸是同学,同样是刚刚经历了高考,她二哥整天忙得跟没人似的,而季峣深,他居然还有这么多的时间,看这么多的书。
对于她的问题,季峣深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指着书桌说,“不是有问题吗?问吧。”
他的口气没有丝毫不耐烦,司烟烟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赶紧问完赶紧走。
司烟烟缩了缩脖子,乖乖地拉开一把椅子,端端正正地坐下去。
季峣深自然地在她旁边坐下,随手拿了一本书在看,“不懂的就问”。
两个人共同一个书桌,显得有点拥挤。
司烟烟不太自在地往桌边挪了挪,见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书上,她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埋头做起了真题。
“深哥哥……”
“深哥哥……”
“深哥哥……”
司烟烟发现,叫的次数多了就越来越顺口了。
她不会的题太多了,一份试卷做下来,她不知道喊了多少声“深哥哥”,知识没吸收多少,脸皮却越来越厚了。
季峣深再有耐性,此时也快被她消磨光了。
他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不解地问,“你这三年到底学了什么?”
司烟烟的嘴角一抽,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最尴尬的是,他是真的疑惑,不是鄙夷,不是看不起。
搞得司烟烟解释也不行,不解释也不行,只好低着头不说话,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带着不知所措的委屈。
季峣深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无声地叹了口气,他怎么成了欺负小姑娘的怪叔叔了?
手指轻轻在桌面上敲了两下,“时间不多了,继续吧。”
“哦……”
司烟烟很快调整好情绪,继续投入到题海当中。
经过季峣深两个多小时的恶补,司烟烟总算回想起一些学过的知识点。
“时间快到了,你该去考场了。”
季峣深慢慢站起身,司烟烟懊恼极了,不禁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小女儿娇态,微微嘟着嘴,要是抱佛脚的时间能长一点该多好。
临出门时,在她的脚要勾到自己的拖鞋之前,季峣深清朗中带着点低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下午考完之后来我家继续复习。”
司烟烟张了张口,刚想说不用了,晚上司简逸就回家了。
但话到了嘴边又被她硬生生咽下去,这可是个跟他搞好关系的好机会,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她乖乖地软软地点头,应了声“好”。
季峣深看她的眼神再次变了变,一丝丝的茫然过后便是一片幽深。
明明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此时已经让人看不透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司烟烟脑子里还回荡着季峣深的声音。
她不明白,同样是处于变声期的少年,为什么司简逸的声音就如公鸭嗓一般难听,而季峣深的就很好听,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踏进考场之前,一个染着亮黄色爆炸头的女孩子一蹦一跳地朝司烟烟跑来。
司烟烟想起来了,眼前的女孩子就是她初中三年玩得最好的朋友,小太妹苏紫。
在她的影响和带领下,司烟烟读书无用的观念根深蒂固,以至于荒废了三年的宝贵时光。
“烟烟,你早上考完跑哪儿去了,我都找不见你。”
话里坏外都是埋怨的意思。
要换做以前司烟烟肯定哄着她,非得答应带她去吃好吃的送她礼物才能弥补自己没让她找到的过错,重新讨得她的欢心。
可是现在,她就呵呵了。
“我妈妈来接我,我就直接跟她回家了。”
“啊~~原来是你妈来了啊,那你更应该等我啊,考试这么辛苦,正好让你妈请我们去吃大餐。”
以前的司烟烟傻,发觉不了问题,现在她的这些话听在耳朵里,才知道有多嚣张,多不合情理。
凭什么她的妈妈要理所当然地请一个诱导她女儿走歪路的坏人吃大餐?
司烟烟微微挑起眉尾,“你想吃大餐啊?”
苏紫眼睛一亮,善于算计的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当然想,”她上前一步,亲昵地挽着司烟烟的手臂,说,“御膳房的海鲜焖锅味道一绝,烟烟你不是喜欢吃海鲜吗,我们下午考完就去吃吧。”
司烟烟将计就计,笑着说,“好啊,考完你先过去占位,我跟我妈说一声就去。”
“好啊好啊,”苏紫开心地放开她的手,临走时还不忘交代司烟烟,“记得我们的约定哦,等考完试以后要一起去闯荡社会。”
司烟烟脸上应付的笑意慢慢消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没有说这句话还好,临走还不忘再次提醒她不要答题,其心可诛。
她兀自摇着头踏进考室,现在看得越清楚,她就对以前自己愚蠢的程度更加深了解。
难怪季峣深会在她的墓碑前喃喃地问她为什么要变,他是难以想象小时候冰雪聪明的她会变成一个无可救药的蠢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