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太在堂屋左边靠着房檐的屋子里住着,她住的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老屋子,是除了灶房和堂屋之外唯二的不是吊脚楼的屋子,另外一间就在她的卧房里面,里面黑漆漆的,弄石灰起了两个粮仓。
老人家眠浅,叶芽刚刚推开堂屋门她就听见了,接下来她也听见了,只不过她没有起身。儿子脾气不好,两口子吵架不是啥稀罕事,她不去掺和。只是听着听着外面就不对劲了,她这才伸手拉开灯,摸了手底下的拐棍拄着下地出了屋子,刚刚走到灶房门口就瞧见叶芽直挺挺的朝后面倒过去。
这一下,吓得老太太魂飞魄散的,用了许久都不曾有的速度进了灶房,去了儿子屋门口。
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孙女,也不知道伤到哪里了,老太太举起拐棍对着叶建洪就是一拐棍:“老娘抽死你这个不省心的,一把年纪了,没出息,老婆孩子你都打,改天是不是连我老太婆也一起打?”
叶建洪这一拐棍挨的实在有些冤枉,根本不是他动的手,可是这会儿看着叶芽倒在地上他也没有那辩解的心思了,忙不迭的伸手将人扶起来看。
方才赵月梅拿凳子砸他,被他用手拦住了,僵持之下将赵月梅推开,谁知道那婆娘跟疯了似的不管不顾的。叶芽是来拉架的,结果赵月梅没有收住,一板凳砸在了叶芽头上。那疯婆娘用力不轻,他担心闺女被这一板凳砸出个好歹来。老大跑了,小的这个要是被砸出个好歹来那就真的完了。赵月梅是结扎了的,不能再生,那样他叶建洪就真的要绝后了。
王老太太眼神不太好,就看见孙女倒地了,根本没有看见是赵月梅动的手,只当是儿子驴脾气上来失了分寸,气的抬手又是一拐棍。儿媳妇她不能动手,但是儿子还是能揍的。
叶建洪没被赵月梅打着,倒是被老太太敲了两拐棍,老太太心里有气,那力道就没有省着,叶建洪结结实实的挨了两下之后,叶芽醒了。
她妈那气势汹汹的,那一板凳力气可不轻,砸的她脑子一热,眼睛里面都冒火花了。方才也不是真晕,就是被砸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赵月梅砸了女儿真的是被吓着了,抱着叶芽嚎啕大哭。
老太太看见叶芽醒了,关切的看了她一眼道:“快让你妈带你回屋躺着,明天早上别上山了,哪里不舒服就去大队,让大夫给你看看。”她的小孙女哦,多聪明懂事的孩子,怎么就遇到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爸妈。
赵月梅这辈子就硬气了这么一回,没打到那男人,反而把自己女儿打了,又担心又难过,哭的都要断气了,末了,不是她扶着叶芽,反而是叶芽扶着她出了灶房去了前面的吊脚楼歇下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一板凳真的砸出问题来了,叶芽感觉特别的困,上床没有一会儿眼睛就睁不开了,脑子也迷迷糊糊的,赵月梅在她耳朵边上絮絮叨叨的抱怨,说着她这些年的不容易,说要不是因为她们姐妹俩,这日子她早就过不下去了。
叶芽听着听着就睡熟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真沉,醒来天都大亮了,赵月梅早就起床上山了,院子里传来鸡叽叽咕咕的声音。叶芽好像很久没有起来这么迟过了。这一觉睡的特别饱,如果头没有那么疼就更好了。
她起床照了一下镜子,这才看见额头上肿了好大一坨,带着青紫色。
伸手摸了一下,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出门的时候还有点发懵,她觉得自己可能是被砸出脑震荡了。
王奶奶早就起来了,坐在房檐下面在拌鸡食。看见她出了屋子一脸的关切:“芽芽儿,头疼不疼,要不要去大队让姜大夫看看。”
叶芽咧嘴笑笑:“奶,没事。”说话的时候就进屋舀了水出来,天热,冷水洗脸最舒服不过了,而且醒脑又提神。洗过脸之后,果然神清气爽不晕了。
然后她就有些坐不住了,拿了镰刀背了背篓就要出门,刚刚到院子里,王奶奶就喊她:“今天别出去了,在屋里歇歇。”她是担心自己孙女万一有个好歹,在坡上晕了可怎么办?
叶芽摆手道:“放心,我没事,我不走远,我去燕儿沟,不上山。”
说完人就出了院子。
燕儿沟要从大伯叶建学家门口过。叶建学和隔壁的叶建国是亲兄弟,与叶建洪是一个爷爷,算是隔了一层。
赵月梅有句话骂的其实是有道理的,叶家真的可能是种不好,叶家的男人就没有一个好脾气的。
这叶建学也是,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可是打起媳妇来那叫一个狠,最可气的是他每次会揪头发,叶芽的大娘秦海英每次都得吃这个亏。
叶芽记得,不久之前这两口子还打了一架,大娘秦海英的头发连着头皮被揪下来好大一块。她一直就觉得这个大伯心里有问题,太可怕了,所以每次从他们家门口过去燕儿沟都低着头绕着走,假装看不见,除非大娘秦海英在家。
反正叶建学是个闷葫芦,不打招呼也没啥,打招呼他也只是点点头。
叶芽背着背篓从他们家门口朝燕儿沟沟口的小路上走去,刚才她瞄了一眼,门是锁着的,这个时候肯定都上坡去地里了。
燕儿沟就是一道沟,两旁除了地就是林子,林子也不深,树木不多,荒得很。那路就是一条羊肠小道,完完全全高低不平,勉强能走而已。叶芽也没有打算走多远,就在自家地跟前下了主路,穿过河沟从地边上的小路爬上了对面的斜坡。那荒坡里面除了杂草便都是淫羊藿。
叶芽手脚麻利,到太阳爬过山顶,还没有照到自己跟前就割满了背篓,然后背起背篓就朝家里走去。
路过菜园子的时候,她瞄了一眼,顺手弄了几根黄瓜,茄子,还有辣椒也能吃了,捎带了一点,拔了几根葱,将外套脱下来兜在里面拎在手上,这才背了背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