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然……”
男人长腿飞快,安夏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才跟上他的步伐。
还没等开口询问,他却忽然停住了步伐,安夏来不及刹车,直接撞上了男人宽阔的后背。
“你干什么……”
没等她说完,陆凛然猛地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谁让你偷听我们说话的?”
安夏有苦难言,“我本来就没想偷听,可是那个女人说那样的话侮辱我了,我难道还不能反驳她几句么?”
陆凛然细细地打量了她半天,才放开了手,只是那双眸子,依旧紧紧盯着她。
“以后,在别人的眼里,你就是陆夫人,没有人敢说三道四。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听我的话,少给我惹麻烦,除了你弟弟的医药费,我还可以给你更多好处。”
安夏没说话,其实只要他以后少折腾她,她就谢天谢地了。
她小心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男人,依旧是那样冷峻的面庞,如同冰山一般的冷硬,可是就在这座冰山下面,藏着的却是一个不可能的人。
那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呢?
安夏忍不住猜想,能让陆凛然这样的男人喜欢的,一定是个很美、很美的女人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安夏忽然有些失落。
毕竟在他的心里,一定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比得上心里的那束白月光……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
按下接听,放到耳边。
护士焦急的声音顿时传入耳膜,“安小姐!快到疗养院来一趟,你弟弟的情绪不稳定,吵着要见你!”
“什么?!”
安夏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连一旁的陆凛然都被她吸引了视线。
“怎么会这样呢?自从他接受治疗之后,明明心理状况就好多了啊!”
“他……昨天看到了新闻。”护士顿了顿,“新闻上说,你和陆先生即将于下月完婚。而且,报道说的很难听……说您高攀,勾引,甚至还有的拿您以前的事来说……”
轰地一声,如同惊雷,在安夏的耳边炸开。
她一下子慌乱不及,那一年,父母去世,她也陷入了官司,弟弟的病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却又被接连而至的打击压垮,直到现在都只能住在疗养院里。
这些年,她好不容易才为弟弟搭出一个没有风雨的城堡,如果被这些人毁了,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麻烦你帮我稳住城城,我马上就赶过去!”
放下电话的安夏转头看向陆凛然,眉目严肃,“我要去疗养院一趟。回头我打电话给你。”
说完,转身就跑,手忙脚乱的模样,让陆凛然忍不住皱了眉。
她不是一向那样耀武扬威、牙尖嘴利的?
竟然也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时候么?
不等他回答,就已经冲出了陆家。
这里是山上,平时很少有车经过,安夏等了半天,都没有打到车,急得快哭了。
而此时,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突然刹车,停在她的面前。
车窗摇下,正是男人熟悉而冷冽的面孔。
“上车。”
两人赶到疗养院的时候,安城的病房已经一片人仰马翻。
一个玻璃杯直直地朝着她飞来,险些打中她的额头,多亏陆凛然拉了她一下,她才不至于破相。
而紧接着,就有更多的东西,不断从房间中被扔出啦。
抱枕、被子、床单,甚至还有台灯。
“安小姐!陆少爷,你们可算来了!快进去看看吧,病人已经快要把我们整个疗养院都拆了!还打伤了我们的医护人员!”
安夏连忙加快了脚步,离得越来越近,越能听到清晰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城城,你别冲动,快点从阳台上下来!”
安夏心一紧,松开了陆凛然的手冲进了房间。
穿着条纹病号服的少年站在阳台上,挥舞着手中的杯子碎片,眼睛一片通红,“我要见我姐姐!我现在就看见她!不然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安城!”
少年的眼神明显一滞,顺着声音来源看了过去。
“姐姐……”
过往的回忆如同碎片般锐利,轻而易举就将他的心割得四分五裂。
“我看到新闻了,你嫁人了,是不是?”
“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能住到这个疗养院里来,不是因为你当初的官司平反了,而是因为你把自己卖给了那个太子爷!?”
安夏很想否认,可是看着安城眼神中的哀伤,她就没有办法说不,只能默不作声,用沉默代替回答。
“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怎么说你?说你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为了上位和钱不择手段!只有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糟践自己,哪怕背负这么多的骂名,也在所不惜?!如果是为了我,那我宁愿去死!不要成为你的拖累!”
“安城!”
看着他的脚步离着窗户越来越近,安夏的心越来越慌,“当年的事,我已经拜托律师去帮我调查取证继续跟进了,只要有机会,我就一定能拿到证据,给自己平反,但是你的病,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我必须想办法……”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吗?”安城哭喊着,“我不要你这样想办法,与其要牺牲你自己的幸福来成全我,那我宁愿我们反过来,我现在就消失在世界上,永远也不要成为你的绊脚石,用我的命,换你的幸福!”
“安城……”安夏几乎已经哭哑了嗓子,“你从来都不是姐姐的绊脚石……你是我一生中,最后的期盼与希望,是我还能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力量啊……”
安城突然笑了,手却忽然扬起。
透明的玻璃碎片,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凉意。
“谢谢你,姐姐,让我知道我还没有白活一次。可是……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的病好不了的,我能为你做的,就是不要再拖累你了……”
“不要——”
撕心裂肺的吼声,从那具小小的身体中迸发出来。
鲜红的血液流淌在地上,渐渐汇聚成一小摊,如此的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