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落,本带有犹豫神色的点鸢瞬间闭目,将那泛着森然寒意的针尖刺进我的柔软皮肉当中。
痛得我几欲昏死过去。
母后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赤樨,母后是为了你好。”
……
等我醒来时,仍旧是点鸢在我身边伺候,却多了徐思卿在外间等候。
我才同点鸢说了两句话,她便即刻闯了进来。
“殿下,这是妾身亲自熬的祛风热的汤药,已在炉上温了许久。”
我偏过头去,挡了她递来的碗,只问:“师傅呢?”
徐思卿微愣,而后道:“少保照料殿下不周,已被皇上带去了。”
我一惊,顾不得身下痛楚,赤着脚便下榻,拨开了一应人等。
“殿下,无召不得擅闯……”
内监的话语一时顿住,我抬眼望去,就见殿门大开,父皇不知何时已然站在我跟前。
我一愣,连行礼也忘却了。
楚风暖,就站在父皇身后,脸上挂着淡然的笑意,如春风轻漾,却又像一把利刃,在凌迟着我的心。
他没事儿——那么,他用了什么来换取他的性命,会是我的秘密吗?
一时间,心跳如鼓。
父皇淡然开口:“你身子尚未好全,怎么过来了?”
“儿臣无碍,想着前日黄河水患一事,故来禀明父皇。”
楚风暖这才合掌,找寻着方向鞠身:“皇上与殿下有要事相谈,草民先行告退。”
父皇一扬手,眸光扫过我,似有些莫名的难辨情绪:“不必了,朕有些乏累,你也下去好生养伤罢。”
言已,殿门复又重重阖上。
我提起的心才收,遣走了一干人等,扶着楚风暖穿过紫竹幽林。
“怎么?见不得我活着走出勤政殿罢,这样着急来瞧我的下场?”
他扬着唇角,推开了我,挺直站立,抬高了下颏儿,目光空茫。
我踉跄几步,扶着石桌,下身还在隐隐作痛。
他竟以为,我这些日子以来,苦留他在身边,只是为了让他背负一个引诱储君的名声?
楚风暖,你这样想我!
“是啊,你是我师傅,要对你动手,我得费些心思不是?”我恶毒地说着,“楚风暖,在你承受父皇的龙威之时,徐思卿可是在我榻前不眠不休地照料……”
我话语稍顿,楚风暖的脸上却未如愿出现我所期待的恼怒。
“良娣是殿下的枕边人,自然是应当照料殿下的。”
“可人人都说大楚的储君是个断袖呢,何须什么徐良娣?”
“你不是。”
“那么我是什么?”
“你是太子!日后承袭皇位的太子!”
字句清晰,不容辩驳。
我哑口无言。下身的痛楚被放大,千百倍的席卷着我的四肢百骸,我咬牙,几欲忍不住想要撕开他那伪善的面容。
这世上,最不愿看到我登上皇位的,便只有他一人了。
呵,偏说这样可笑的嘲语来戳人痛处。
我强挨下痛意,靠近了他,用只有我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楚风暖,只待我坐上那个位置,我就杀了徐思卿,将我的身份公诸于众。”
闻言,楚风暖的脸色骤然作变。
他一把捏住了我的手臂:“虞赤樨,你疯了!”
我是疯了。
千方百计逼他回来,只为救他性命,可好心不尽然都能得到回报,他恨我恨得入股入髓。
打母后绝我念想的那一刻起,从前渴慕的半点儿亲情也悉数湮灭。
我虞赤樨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可从来没有得到什么,便已失去得彻彻底底。
这世间总是这样的不公平,老天爷偏心得让人嫉妒。
我不甘心!
“楚风暖,你不是一向自诩清贵良善吗?”我咄咄逼人地说着,“那么,就看是你救人快,还是我虞赤樨杀人快。”
“啪——”
是玉瓷器皿落地砸出的声响。我才偏头,便见点鸢发了慌,手足无措地躲避着我的目光,脚下是犹豫不决的轻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