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晓华差点气笑,她攥紧拳头,一字一顿道:“我今天怎么来大家可都看见了,我身上一个包袱都没带,我上哪掉包去啊?”
赵四比较懦弱,一直都是跟着周大根干的,一有这种情况就躲在周大根身后,两手缩在袖口里,背有些弓,有些心虚地左右看了看。
周大根却十分理直气壮挺着胸口,恶言恶气:“肯定就是你自己掉的包还冤枉我们,爱要不要的,不要拉倒。”
周大根的媳妇也上前瞄了一眼路晓华带来的烂谷烂菜,阴阳怪气地说:“这米也没坏到哪去啊,这菜洗一洗炒一炒也能吃,现在家家户户谁还能天天吃好米了?真当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少夫人了,还娇贵起来了?”
当前的情况,怎么看都是两个大男人,外加一个凶悍的婆娘,欺压着一个比他们娇弱太多的小娘子,已经有不少人对周大根他们感到不满了。
说起来,周大根本就是村里的恶霸,仗着是村长婆娘的侄子,不知道干了多少欺村霸邻的事,买卖东西从来都是缺斤少两,这次顾家要来买一个月的米粮蔬菜,村里人都争取了,最后还是因为赵周氏,便宜给了周大根。
至于赵四,别看他懦弱,比起对周大根,大家更看不起他,天天捧着周大根的大腿,背地里坏事没少干,更让人不齿的,是他比周大根更没有担当,经常将锅推给周大根。
大家原本就对这两家心存怨念,当前这情形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在人心惯于同情弱势一方的情况下,哪里还管路小华的名声好不好,已经有个年轻大汉忍不住开怼周大根了:
“你周大根卖的粮,什么时候足斤过?每次都以次充好,还有,”大汉又怼上了周大根媳妇,“人家买的精米,凭什么吃你给的烂谷?什么玩意啊?”
“田进来,你特娘的少管闲事。”
两方吵了起来,路晓华趁机看了那位叫田进来的大汉两眼。
长得虎背熊腰的,五官粗狂,虽满脸对周大根的嘲讽,怼人时也不客气,可路晓华还是能感受到他清明眼睛里的正气。
路晓华暗暗将此人记下。
村长见吵得凶,赶紧出面调和,但他说了半天,却只是让大家各退一步。
大意就是赵四和周大根,赔路晓华一些好的米和菜,再让路晓华大度点,读过两年书的村长还卖弄了点文采,说了句:“得饶人处且饶人。”
赵周氏也应和,说:“顾家媳妇儿啊,你看,现在你已经进了这个村,以后大家乡里乡亲,都和和气气的,多好啊,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呢,可别跟大家弄僵了关系,多不划算,对吧?”
她这话语听起来好像很和善,可路晓华却明显听出:意思不是那个意思。
难道追回自己应得的,就是不和气了,就是跟这个村子过不去了?
路晓华撑着棍子站直了身子,环顾一圈,见竟有不少村民应和赵周氏的话后,她就下了决心,冷然而坚决地说:“那就见官吧。”
“你、你说什么?”村长和村民全都脸色一变。民怕见官,特别是这乡下村子里的,平时发生再大的事,他们都自己解决,万不得已根本不会去衙门,看到衙役,一个个跟老鼠见了猫似得,大气都不敢喘。
谁也没想到,路晓华张口就是见官。
路晓华掏出了那张契约,将其捧高,拔高嗓音道:“各位,白纸黑字都写着的,赵四和赵大根两家,每一家要给我们多少精米,每天要给我们送多少新鲜的菜,足足要送一个月,这些都清楚记着呢,你们现在不认,我也只好去报官,为我相公讨这个公道。”
她先是自嘲:“反正今天没要到米,我相公定然会打死我,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倒是在场的各位……”
她猛地掀起眼帘,双眸熠熠发光,话语坚定:“今日之事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有人敢跟你们做买卖?可有外村姑娘,敢再嫁到你们这来?更不用说,要是大老爷怪罪下来,诛连整个村,你们,承受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