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烟没抽完,就看到满脸通红的老爸骑着永久牌爱车回了家,宋常安弹飞烟头,为老爸架好自行车,嘿嘿一笑:“中午又腐败了。”
“去泡点茶,等下你干爸他们过来打麻将。”老爸一边吩咐着,一边跟正在院子里打牌的几个同学打招呼。
正说着,后面麻将三人组车队杀到,宋常安迎上去请安:“干爸、三大爷、赵叔叔新年好,我给你们拜年了。”
宋常安以前看到长辈都不怎么说话,现在突然来个新年祝福,老爸也觉得这小东西长大了,很有面子,结果宋常安接下来一句话差点让他把嘴上的烟头给吞了,就听宋常安接着说:“那几位长辈的压岁钱是不是考虑顺便给了?”
“快去买烟。”老爸觉得这儿子把自己的脸都丢光了,塞给他五十块钱,准备打发宋常安走人,不过宋常安磨磨蹭蹭的,三位长辈也是没辄,乖乖掏钱,结果宋常安连老爸也没有放过,成功顺来四百块压岁钱。
屋内三女见到长辈回来,萧晶第一个熬不住了,拘谨地跑出来跟宋常安低声说了一句:“我要回家了。”
有人提议,便有人回应,宋常安也不挽留,说:“那我送送你吧。”
萧晶的眼睛不由一亮,宋常安暗恋唐雪萍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有一次她要跟宋常安说话,一向没个正形的宋常安居然一板正经地趴在桌子上不动,说:“别闹,我写信给唐雪萍呢。”
这一回唐雪萍也来了,让萧晶的心里挺不是个滋味的,刚刚在房间里,比他们几个年纪都大一些的柳艳针对唐雪萍来了几句,可人家唐雪萍根本就没搭理,自顾看着影集,而萧晶天性羞怯,心里只能自哀自怜,现在见宋常安说要送自己回家,心里头不知道有多甜。
唐雪萍这时也出了来,跟梁国英打招呼:“干妈,你做的菜真好吃。”
梁国英眉开眼笑:“想吃你随时来。”
“走吧,我送你安全到家,不过,你爸看到不会揍我吧?”宋常安这么说不是没道理的。
初三那会儿,萧晶坐在宋常安前排,宋常安成绩拔尖,全校三甲,有一次萧晶抢了宋常安正在写的作业去抄,宋常安起身去拉萧晶的肩膀让她把作业还过来,恰巧这时萧晶转过身,宋常安无意中成功使出绝学抓奶龙爪手,准确命中。
这一幕被经过班级的萧晶父亲、校后勤部主任萧友信看了个正着,虽然没有对宋常安进行惨无人道的精神和身体的双重制裁,但在萧友信的心中,登徒子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
“我跟柳艳回去就行了。”萧晶声音轻柔,垂着头露出了雪白的颈子。
宋常安暗自吞了口口水,忍着下嘴的冲动,说:“我去穿件衣服,等我一下。”
经过厨房,宋常安向着正跟老妈说话的唐雪萍说了一声:“我去帮我爸买几包烟,你等我一下。”
不容置疑的口吻,让唐雪萍为之一愣,这小子还是不是那个经常制造偶遇、畏畏缩缩的小不点?
把几位同学象征性地送到街头的一家批发店,买了四包红塔山,又买了些零食散给众人,分发的时候冲萧晶说了一句:“记得写信给我。”
萧晶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也没敢接零食,慌慌地就走了,好像他们之间现在就是不正当关系了,被老爸知道那就惨了。
带着几包烟回来,老爸他们的麻将已经开始,宋常安把老妈拉到一边,以恋爱为由,让老妈提供五百大洋。
对于老妈来说,儿子跟谁跟多少人恋爱不重要,反正又不吃亏,重要的是有没有恋爱,一听事由,当即准了,不但多给了五百大洋,还给了唐雪萍两百块压岁钱。
宋常安顿时不开森了,男女果然有别啊,唐雪萍推辞不肯要,宋常安贱贱地说:“你先收着,回头给我。”
收了钱,宋常安征求唐雪萍的意见:“萍子,我打算去买几件衣服,你比较有眼光,帮我参考参考呗。”
“我是你姐。”唐雪萍对于萍子这个称呼持反对意见。
宋常安贱笑道:“是,是,我不否认,是我的小姐姐。”
那个年代还没有“小姐姐”这样的称呼,听起来挺稀奇,唐雪萍居然没纠正,说:“你打算去哪儿买?”
“你觉得平桥有什么好衣服吗?当然是去县城了。”宋常安的理由似乎很正当,兜了个大圈子,虽然终极目的是创造唐雪萍独处的机会,但有着帮忙的外衣披着,唐雪萍被成功带歪,偏偏还觉得理所应当。
当唐雪萍跟着宋常安上了前往县城的农班车之后,才有点儿回过味来,不过已经上了贼船,后悔也来不及了。
车上人很多,已经没有了座位,好不容易有个人下车,宋常安凭借人高马大抢到了座位,让唐雪萍坐下,随后用双手撑着座位靠背,形成一个保护圈,将唐雪萍护在双臂里,而他本人则是尽力后仰,避免他人也避免自己与唐雪萍的身体接触。唐雪萍的心头微微跳了一下,这个小不点似乎真的长大了,而且……挺绅士。
县城距平桥二十多公里,路况不好,途中不断上下客,再加上他们走得比较晚,等到了县城已经快四点。
二十多年前的县城显得破败不堪,特别是表现在道路上,难怪当初一直提“要致富先修路”的口号,出了农班车站,去县内还得转车,那时候还没有出租车,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就是坐四处漏风的马自达,要么就是坐狭小拥挤的三迪趴趴车。
宋常安的选择自然是后者,理由是暖和,实则是近距离接触。唐雪萍心知肚明,却也没有拒绝,一来是坐马自达太冷了,二来她也不排斥宋常安,要不然她也不会去他家吃饭,更不会跟他一起来县城了。
农班车上的机油味很重,但这破三迪里的机油味更重,宋常安根本都闻不到唐雪萍身上的香气,倒是唐雪萍稍显局促,除了上学坐大巴以外,她从来没有跟异性如此近距离接触过,毕竟她班里全是女生。
好在这个过程并不算长,车子在供销商厦前停下,唐雪萍俏脸通红,强作镇定,与宋常安并肩进入了商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