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金婚宴的人都到了。
小内厅里热闹非凡,银丝满头的两位老人正逐一拉着年轻人说话,季平舟低调惯了,上前打了招呼便寻了个角落坐下。
“季先生。”
循声。
他清明了视线,小厅的光晕落进瞳底,他看到一张素雅的脸呈在面前,有些年轻,有些青涩,“你好。”
女孩笑容灿烂,很热情,“季先生不记得我了,我们之前在几家联合医院的讲会上见过。”
季平舟微微一笑,余光稍斜,就看见了站在女孩身后,正兴味笑着走过来的方陆北。
“妹妹,我记得你,要不跟我聊聊吧。”
他总是这个腔调,玩世不恭。
女孩一怔,连忙道了声“季先生,我们下次聊”便跑了。
方陆北勾勾唇,耸肩表示无奈,“妹夫,你好歹也是结了婚了的人,怎么不知收敛呢?”
几分钟后。
“离婚?!”
方陆北分贝太高。
附近一圈人已经看过来了。
“你还可以再大声一点。”
方陆北僵直坐下来,变成偷鸡摸狗的嘴脸凑近,“我没听错吧,离婚?是你想跟她离,还是她想跟你离?”
“她想离。”
“这个臭丫头吃错什么药了?”
听方陆北咒骂禾筝已经是家常便饭,季平舟不愠不火,“至于这么惊讶吗,她在方家,没告诉你?”
方陆北第二口酒险些又喷洒出来,“谁说的臭丫头在方家,我连她影都没看见。”
这下轮到季平舟诧异了。
“没在?”
“没。”
燕京城就这么大。
禾筝能去的地方除了方家便没有其他了。
季平舟想的头疼,也想不到她到底会去哪里。
坐在车里,裴简看着后视镜里的人道:“方小姐会不会去和风苑住了?”
和风苑。
三个陌生的字眼。
季平舟望着窗外夜色,一时想不起来这个地方,裴简察觉到他的窘迫,主动提起来,“您忘了,和平街的和风苑,您和方小姐婚前送给她的房产。”
“去和风苑。”
和平街幽幽一条,人行道上只有方禾筝一个人。
远远瞧着,单薄凄凉。
她身后还跟着一条小土狗,正摇尾乞怜在向禾筝要吃的,无奈,她从自己买的食物里拿出一根香肠剥开递给狗狗。
“吃吧,吃饱了这顿还不知道下顿在哪儿呢。”
小土狗耸拉着毛绒绒的脑袋,一口口啄着禾筝手上的香肠,吃的很香。
“真可怜呀。”
树下影影绰绰,缩着一大一小的两道影子。
没多久。
禾筝身后又多了一道男人身影。
落影掉在她的头顶,她却毫无察觉,还和气地揉了揉流浪狗的脑袋,“好吃吧?这个可贵了。”
话刚落。
小土狗将吃到嘴里一半的香肠给吐了出来,嚼过,吐到地上很丑陋的一滩肉粉色。
禾筝怔了怔,有些恼,“你这只狗不知好歹啊,这么好的肉肠,我自己都舍不得吃。”
实在是太生气了。
她呲牙咧嘴的点了点狗脑袋,“看你这德性,啧啧啧,越看越像季平舟。”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季平舟的脸却不太好看,他忍了,第一声还是存有些许温柔地叫了:“禾筝。”
声音太柔,融于晚风。
禾筝以为耳畔出现了错觉,大惊失色地看向小土狗,又东张西望一番,才神神秘秘地问着狗狗:“是你在说话吗?”
季平舟彻底黑了脸,音调替换成冰冷的,“方禾筝,你是白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