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熟练的动作,我麻木地重复。
一次又一次的热度让我生出恍惚,我仿佛烤架上的肉,等待着滚烫的火,还有贪吃的人,彻底将我瓜分殆尽。
落地玻璃窗外,隐约有淡淡的彩灯闪烁,应该是对面楼邻居家的。
小时候我家也有这样的灯,五毛钱一长串,粉的、绿的、黄的、蓝的……被串在黑色的电线上,只要插上电源,它们就会规律地闪烁。
我看得出了神。
没注意他什么时候结束,也没注意时间过去了多久。
等到身上温度彻底变淡,甚至有点冷,我才扭头往上看,只有漆黑的天花板。
觉得口渴,我随手裹上那件粉色的睡袍,趿了鞋子去客厅倒水。
没想到沈斐竟然在外面。
他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垂在半空中的手指间,还夹着抽了一半就被熄灭的烟。
我突然改变主意,走到他面前,看了他几秒钟,又伸手拿了水果盘里的刀。
是的,那一瞬间,我想直接了结了他。
青蛙血肉模糊的脏器反反复复在我脑子里闪过,渐渐那些画面开始模糊扭曲,变成我拿着刀,而地上躺着的血肉模糊不再是青蛙,是……
我深深吸了口气。
不,不可以。
我不能为这个人赔命,我不甘心。
我的命比他高贵多了,哪怕如今我的身体再肮脏,至少我的心愿去拯救别人,而且我相信有朝一日我能做到。
理智缓缓聚拢,我轻轻摇头,去旁边的沙发坐下,伸手够了个苹果捧在掌心,慢慢削皮。
在苹果皮坠到地上绕成三圈的时候,沈斐醒了。
他盯着我的手,淡淡的眼神,有点冷。
他没有说话,我自然也不会说话。
还有一小半要削完,他蓦然起身,右手捧着我的后脑勺扬起,对准我的唇吻了下来。
那一刻,我的刀离他不足两寸。
别说我有心为之,单是他再拉拢我几分,那刀尖也会捅到他的肝。
一时间我吓得浑身僵硬,冷汗直冒。
点点的痛从唇上传来,有一丝血的味道顺着口腔滑入喉咙,他慢慢放开我,手从我的掌心里取下刀和苹果,挑唇笑了。
“做得很好。”意有所指地晃了晃手中的刀。
我更加恐惧。
原来他是知道的,他在试探我。
说不定,他刚才的熟睡,也不过是装出来的样子罢了。
而我,不仅被他试探出了底线,也让他更加得意满足。
我溃不成军。
木然地看他削完苹果,仔细分牙,我惊讶发现他竟然能做到每一牙都是肉眼可见的一样大小。
他扎了一块递到我面前,絮絮说:“小学的时候经常有切苹果切蛋糕的题,当时我一边做一边就在想,这一块给你,这一块给你,这一块也给你……”
低沉的声调带着毫不掩藏的喜悦,却听得我毛骨悚然。从小学开始我和他就是同班同学,但我绝对想不到,十岁左右的他拿着尺子和铅笔在卷子上平均分划的时候,会想这个。
小学……研三……
嘴里的苹果涩得仿佛被浸在福尔马林里泡了一个世纪,我再也吃不下去,转身回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