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柠就此在蒋家班安定下来,并在次日天不亮就随着他们动身赶路。
就在他们离开没多久,一队士兵忽然出现,强势将整个客栈都搜了个遍,最后空手离去。
中途折回取东西的陆婉柠将这幕看在眼里,后背惊出身冷汗。
心慌意乱下,她连东西也不敢拿,就匆忙跑回蒋家班去。
“陆姑娘,你东西拿到没?怎么脸色如此差?”蒋九正在和人聊天,余光瞥见她的身影,便出声询问。
陆婉柠神思不属,闻言半天没有反应,直到蒋九又连叫了几声,这才猛然回神,她朝蒋九勉强一笑,“没事,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而已,我们继续赶路吧。”
蒋九面露关切,“赶路暂时不急,陆姑娘可需要去医馆看看?”
陆婉柠神色微动,她垂眸掩去某些情绪,笑着摇头,“没事,这会儿已经好了,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免得耽搁正事。”
蒋九反复跟她确认了几遍,确定她身体没事后,这才传话启程,这期间,他将自己身边的人介绍给了陆婉柠,“这是俞行之,行之,这是陆婉柠小姐。”
男人彬彬有礼,“幸会,陆小姐。”
陆婉柠听完介绍,眼睛一亮,“您就是有‘民间第一嗓’之称的百两金吗?”她向来喜欢听戏,俞行之的名头对他们这些戏迷来说,可谓是如雷贯耳。
先前她听说这戏班是蒋家班,只当是凑巧而已,没想到,这百两金竟然会在里面。
“俞先生,久仰大名。”她微微有些激动。
俞行之身穿白色西装,头发尽数往后梳,露出俊朗的五官,鼻梁上架着副金丝框眼镜,看起来异常儒雅。
饶是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他依旧是挂着谦逊的笑意,“陆小姐说笑了。”
“我曾有幸听过您唱的戏,真是韵味十足,我至今都还在回味。”陆婉柠有些惋惜,“可惜自那以后,便再无机会了。”
俞行之答,“那往后陆小姐要日日听我唱戏,恐怕再过些时候,见到我就要绕道走了。”
“这如何会。”陆婉柠失笑,“现在俞先生的戏票千金难求,我自然是十分珍惜的。”
两人你来我往的交流着,听得蒋九连连摇头,他拍拍俞行之肩膀,调侃道,“行之,往后和佳人亲近的机会多得是,眼下先赶路如何?”
陆婉柠这才意识到,她方才的那番交流耽误了时间,不由得面露歉然,忙帮着收拾东西启程。
因为今天这出,原本像个外人的陆婉柠,反而在蒋九和俞行之的引导下开始逐渐融进蒋家班。
约莫十来天后,蒋家班已经将陆婉柠姐弟当成自己人,谁有些什么事,都爱叫上他们同行。
“婉柠,我听班主说,你会弹琵琶?”有个人匆匆赶到陆婉柠面前,“秋红昨晚吃坏了东西,这会儿被折腾的没法上台,可戏就要开场,你来顶替她一下如何?”
陆婉柠这段时间都是替他们打下手,眼下手里突然被塞了乐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她还是很快答应下来。
她跟着走了这么久,也听过几场戏,对怎么弹奏心里有数的很,再加上许久没碰琵琶,眼下也有些想念。
来人见她应承,忙拉着她登台,“今晚要演的是《霸王别姬》先前你也看过几场,应该知道怎么弹奏的,今晚就麻烦你了。”
话音刚落,周围伴乐响起,陆婉柠坐在位置上,一拨琴弦,立马就跟上,刹那间,琵琶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吸引了其他乐师的注意,他们眼里纷纷流露出惊叹之意。
“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
台前,虞姬上场,将众人心神拉回。
一整晚,陆婉柠精神都高度集中,生怕自己有丝毫偏差会毁了这场演出,等到落幕的时候,她终于轻呼口气,整个人顿时松懈下来,只觉从前在秦淮楼里整晚弹奏都没今晚来的累。
“陆姑娘,不知你师从何人?”还没缓过气,就有人上前来询问。
这话刚落,她身边立马就围了几个人,“是啊,没想到你的技艺如此厉害,改天我可要向你讨教讨教。”
“今晚真是令我们开眼界了啊。”
“好了好了,陆姑娘忙了那么久,你们好歹给人先喘口气再说。”这时候,蒋九及时冒出来,将围在陆婉柠身边的人赶走。
其他乐师闻言,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跟陆婉柠约好明日再谈。
“没想到,陆姑娘嘴里的会弹些曲子,竟然是这么厉害。”蒋九转头跟陆婉柠感慨。
陆婉柠笑道,“不过是些雕虫小技罢了,能帮上班主的忙就是好的。”
话虽这么说,她心里却是忐忑异常,毕竟自己这手弹琵琶的技艺,非是常人能有,蒋九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心里定然是明白的,若是他追问起来,自己该如何回答才好?
就在她这提心吊胆中,蒋九微微一笑,“陆姑娘,你这手琵琶弹的可是少有人能比,若是再让你帮忙干那些零碎的活,就未免有些浪费人才,不如这样,往后你就给我们当乐师,工钱每月二十个大洋如何?”
“二十?”陆婉柠吃惊。
“怎么?陆姑娘觉得少了?”蒋九道,“若是这样,我们可以再商议的。”
陆婉柠连忙摆手,“不是的,我只是觉得,蒋班主给的工钱太高了,我和弟弟多亏班主心善才能有如今的庇佑,当乐师也是顺手而为的事,没必要再另给工钱。”
蒋九摇头,“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姐弟二人有难,无论是谁看到都会拔刀相助的,而我请你来当乐师,就该付你工钱,这是两回事,怎么能混为一谈。”
“班主……”
陆婉柠还想再说,突然有人冲过来对她喊了一句,“陆姑娘,你弟弟似乎是犯病了,你快些去看看。”
陆婉柠脑袋一空,当即拔脚就走。
她着急忙慌的冲到住处,还没站稳,就看见阿鑫躺在病床上呼吸困难,好似随时能离去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