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和那个络腮胡都被这股冲天的臭气熏得呕吐不止。
但厉薄琛却像是闻不到一样,阴沉着脸,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透出令人胆寒的冷光。
络腮胡看到厉薄琛的脸色,悄悄打了个寒颤,随后上前,一脚踹上那道锈迹斑斑的铁门。
“开门!”
铁门摇摇晃晃地发出一道恼人的巨响,但过了好一会儿,里面也没有任何声音。
络腮胡甚至不敢再去看厉薄琛的脸色,咬着牙,一脚踹开了门!
而厉薄琛迅速走了进去。
“少爷!”
“厉少!”
这下司机和络腮胡不敢迟疑,全都紧随其后地冲进了院子。
但他们没想到,院子里的景象让他们永生难忘——
明明是粗糙的水泥地,却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出诡异的深红色。
地上放着几个硕大的红色塑料盆里,盛满了暗红色的液体。
“少爷,这......”
司机强忍不适,想劝厉薄琛尽快离开这里,“少爷,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再派人来处理这件事。”
“没有必要。”
厉薄琛冷着脸。“我非要看看,她都能搞出些什么花样来。”
我无声冷笑。
原来直到现在厉薄琛还在以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手笔。
他还真是瞧得起我。
他快步走向院子里的那处平房,一脚踹开了摇摇欲坠的大门。
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瞬间让人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这个不足三十平米的狭窄空间里,竟然到处都是断臂残肢!
这诡异又可怕的场面饶是我这个阿飘都有些招架不住!
厉薄琛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低声嘶吼,“尹东宁,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在一旁张牙舞爪地吼,“厉薄琛,是我该问你想干什么!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恭喜你啊,你终于成功害死我了,你满意了吗?”
厉薄琛听不见我的声音。
他愤怒地穿过我的身体,朝那些断臂残肢冲了过去,泄愤似的一脚踹开!
“尹东宁,你给我出来!”
他愤怒大吼,“你有本事出来见我!为什么要躲起来搞这些恶心的东西?你以为我会害怕吗?做梦!
“滚出来!给我滚出来!尹东宁!”
他发疯似的大叫我的名字。
可他不知道,我就飘荡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目光森冷地盯着他。
如果可以的话,我恨不得马上出现在他面前!
哪怕是能吓吓他也好啊!
让他亲眼看看,我已经被他害成了一副什么样子!
没多久,警察来了。
他们经过仔细的调查后,告诉厉薄琛,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真正散发出恶臭的是那些红色液体,那是真的猪血。
但至于是什么人为了什么样的目的把这里布置成这样,警方还没有调查出任何头绪。
厉薄琛却毫不在意。
他反而告诉警方,“可以销案了,我知道是谁在恶作剧。”
然后,对于警方的追问他一概置之不理。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认定,这一切都是我对他的挑衅!
这样也好。
我已经变成了孤魂野鬼,凭什么他和尹北月能吃好睡好?
......
从警局出来后,时间已经不早了。
我以为厉薄琛会按照他和尹北月的约定去看她,却没想到,厉薄琛竟然报出了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地址。
那是我父亲现在所在的疗养院地址,我在这两年里来往过无数次的地方。
我正好奇厉薄琛为什么要去那里,就听见坐在前面的络腮胡问道,“厉少是怀疑温小姐会躲在疗养院?”
厉薄琛冷哼一声,“就算她要玩失踪,也绝不会放着尹父不管。”
闻言,我哑然失笑。
从小一起长大,厉薄琛对我还是很了解的。
我侧目看着厉薄琛宛如雕刻般的完美侧颜,冷冷勾唇。
“厉薄琛,你恐怕连做梦都想不到,你那么想找到的我,此刻就坐在你的身边......”
车子很快抵达疗养院。我跟在厉薄琛的身后,飘进了父亲的病房。
看到父亲的那一刻,我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他已经在这里躺了快两年,身上扯满了各种各样的管子和电线。
一半用来检测生命体征,一半用来维持生命。
明明两年前他还是个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高的胖子,这会儿却瘦成了皮包骨。
薄薄的一层皮肤贴着骨头,胸口几乎看不出起伏。
医生说他因为破产的巨大打击导致脑溢血,进而损伤脑神经,变成了植物人。
醒来的概率大概是千万分之一。
而就是那微乎到渺茫的概率,却支撑着我坚持了整整两年的时间。
我甚至做梦都在幻想,有一天他会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把眼睛笑得剩下两条窄窄的肉缝,对我说,“乖女儿,到爸爸这里来。”
我摇摇晃晃地飘到父亲身边。
“爸......”
我的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块石头,艰难启唇,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再也忍不住,扑到父亲身上嚎啕大哭!
从前我总觉得父亲即使变成植物人也能听见我的声音,所以我从来不敢在他面前哭,即使是在我被厉薄琛强行......
但现在,我终于可以不用忍耐了!
爸,我好难过!
爸,我过得好辛苦!
爸,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哭到喉咙嘶哑,恨不得流干我所有的眼泪!
但这时,朦胧的视线中,我却看到厉薄琛竟然上前一步,一把拔掉了父亲呼吸机的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