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意已决!”方氏脸上写满了厌恶,坚定道,“清婉,你不必再替她说话了,若不杀杀她的威风,她以后再来上这一出,我们陆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陆清婉只得是低下头,柔声应了一句后,弱弱的说:“娘亲,还有董嬷嬷......我想......我想去看看她。”
提及董嬷嬷,方氏神情有些复杂。
“这个董嬷嬷!真是个蠢的!”方氏愤愤道,“无论陆知微做了什么事,她都不该出去宣扬!”
她虽然不喜陆知微,但这到底是亲生女儿,又是自己苦寻多年的,怎能被一个下人折辱?还是那样歹毒的传闻!这不是要了陆知微的命吗?
下一刻,又听陆清婉略带哽咽地说道:“董嬷嬷也是娘亲您身边的老人了,她是有过错,只是妹妹她的责罚太过了,若不慰藉一番,只怕府中的其他人会心寒。”
“祖母去江南后,这掌家大权才到了您手中,您可不能让其他人心寒啊!”
这话倒也是......
二房的人可盯着呢!这事不能出差错!
只是想到董嬷嬷办的事,方氏心里仍有芥蒂。
方氏沉吟片刻,点点头:“清婉,就有劳你替娘亲去瞧瞧了,也不知她从哪沾染上的江湖习气,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一点都不像是我们陆家的女儿。”
“还是清婉你识大体,总能想得这样周到。”方氏叹了口气,“若她能有你一分得体,我该多放心?”
说这话时,方氏一点都没意识到,若非今日有大长公主出面亲自作证,陆知微的下场只会比如今的董嬷嬷更惨。
当今这世道,陆知微又与皇子有婚约在身,名声被毁后,她除了一死了之,再无其他出路。
然而她现在在陆清婉的三言两语下,只觉得陆知微睚眦必报,不够识大体。
陆清婉垂着头,听得方氏的话,她眼底划过一道暗芒,嘴上却轻声细语地说:“娘亲,您别这么说,妹妹是刚回来,还没改掉身上的乡野习气,假以时日......。”
方氏捂住胸口,忙打断了陆清婉的话:“清婉,快别说了,我可不想再提她。”
一提到陆知微,她脑子里想到的就是方才大长公主咄咄逼人的架势,着实是让人心惊肉跳。
待方氏走回主院,陆清婉站定在原地,直至见她身影彻底消失,唇角的弧度这才落下。
“走。”陆清婉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起来,“去看看董嬷嬷。”
在她身后,丫鬟玉璇默不作声地跟着,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
......
陆侯爷与两个儿子回到家中时,已经是晌午了。
当今陛下登基已有二十余载,当今大楚,称得上一句海河晏清,陆老侯爷年轻时随着陛下南征北战,颇受宠信。
陆老侯爷去世后,这份荣宠自然落在了陆侯爷身上,不过近些年随着几位皇子逐渐成人,朝堂上的局势也变得风云莫测起来。
陆侯爷虽然在军事上毫无建树,但对读书一事得心应手,靠着自身天赋及祖上庇荫,已是六部尚书之一——工部尚书了。
他膝下两个儿子也极为出色,大儿子陆霆裕年仅十八岁就成了状元,如今是翰林院编撰,最清贵不过。
小儿子陆淮安年轻气盛,却有祖父遗风,在几次与北狄的战役中表现极为出色,已经入了陛下的眼。
如此一来,陆家首当其冲,是几个皇子都想拉拢的对象。
“今日大皇子又给我送了一匹宝马。”陆侯爷皱着眉,余光撇了眼陆淮安,“一看便知是冲着你来的。”
陆淮安吨吨吨喝了两杯茶,犹不解渴,皱着眉说:“怎么没瞧见陆知微送酸梅汤来?”
往常他们一下朝到家,陆知微就会将自己亲手做的酸梅汤端来,不知是不是有什么秘方,陆淮安觉得这酸梅汤比厨房做的都要好喝。
他夸过一次后,厨房再也没做过酸梅汤,都是陆知微做的。
但今日,他们在这议事足足有半个时辰了,都没见陆知微的酸梅汤。
“莫非是又同清婉置气?”
陆淮安猜测了一句,便听陆霆裕淡淡道:“差人去问问不就清楚了?”
“这倒是。”陆淮安一拍手,就风风火火的走了出去。
这一去,就碰见了将要出门的陆知微。
“陆知微,你在磨蹭什么呢?”陆淮安拦住了她,“酸梅汤怎么还没送过去?爹跟大哥可都还等着呢!”
陆知微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径直绕过他就要出去。
他的脸色立马臭了:“陆知微,你这是在闹什么?”
“闹什么?”陆知微抬起头,脸色冷冰冰的,“看来你没发现我一夜未归啊。”
没等陆淮安开口,她自嘲一笑:“想来也是,你们恐怕都没注意到,昨夜我也失踪了。”
陆淮安看着陆知微的脸色,愣了愣:“一夜未归?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陆知微瓷白的小脸上全是冷意,看着陆淮安的眼神更是写满了厌恶,“若非大长公主心善,今日你们该一根白绫送给我,让我自个儿了结性命了。”
“不过这在你陆淮安看来,都没有一碗酸梅汤重要。”
她的话,让陆淮安彻底怔在了原地。
三年前刚将陆知微接来京城的时候,家里人对她的态度都很冷淡——毕竟他们已经将陆清婉当成自己的亲人了,陆知微的出现,只会让陆清婉处于很难堪的境地。
为了安抚陆清婉,家里人大都对陆清婉更包容、更关注。
而陆知微到京城那年时,陆淮安才十五岁,他同陆知微年纪相近,因此在父母长兄中,他跟陆知微的关系是最好的。
相处三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陆知微眼里看见这样的情绪,就仿佛......仿佛自己是一个让人厌恶的存在,她恨不得划清与自己的关系。
从来都是被人捧着的陆淮安何时受过这样的冷遇,他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从心虚变成了恼羞成怒。
“不过是一件小事,你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陆淮安臭着脸,“昨夜人那么多,一时间找不到你也不稀奇,你若是心中有气,我给你赔礼道歉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