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晓东,我们已经落地了”我墨绿色的爱立信翻盖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欢迎来到美丽的珠城,我是你们这次旅游的导游帅晓东……”我再次练习了一下欢迎词,仍然是觉得没有信心,莫名紧张。
每个人都要迈过这个坎的,只有几个人,我叫不紧张,我想起大师姐讲的笑话,自己乐了。
陆续有人走到了出口和各自的导游接上头,我的心很是忐忑,马上要接到客人了,我的第一次亮相就这样来了。
人群中出现两个非常漂亮,十分抢眼的女人,两者的身高几无差别,但却明显比身边的其他女人高了一头,黑色收身小立领的皮上衣,紧身的牛仔裤,身材勾勒得堪称完美,展示得更是无死角。
我是皮衣控。看见穿皮衣的女人就沦陷。
这要是我的客人该多好!
近距离看着她们,饱饱眼福就幸福满满了。
这样的**就是来扰乱社会稳定的。站在出站口接站的每个人毫无疑问地都看到了她们。这实在太抢眼了,你没有办法漠视她们的存在。
所有人的眼光都盯着两个女人。
女人的步子不大,像走T台的模特。这只是一个出站而已,需要对同类这么狠吗?
漂亮的女人总是知道怎么去展示自己的漂亮,而难看的女人大多懒得去理会自己的难看。问题就这么走向了两个极端。
于是,漂亮的上了天,难看的成了土。
女人走得越来越近了,可以看见她们脸上的妆容了。面容姣好,妆容精致。两个妥妥的大美女。
女人一头秀发看似简单地披散着,却是修剪得极为讲究,这气场用艳压群芳绝对没有问题,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身边的其他同类瞬间就被掩盖了所有的光彩。这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遁地而去了。
两个皮衣女郎朝我走来,我心跳加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没有看见粉丝团这类的狂热人群。这真是我要接的客人吗?中彩票这事要发生在我身上吗?我晃了晃手中的接站牌,生怕她们认不清上面的字。
可明明我的这个团三大一小四个人的。现在只是两个女人加一个小男孩。
大师姐他们挑剩的团,行话说的清水团,但凡有点路数的前辈都是不屑于出马的。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人弃之如敝履的东西有人却要爱之如甘霖。
我没有挑团的资格,只有等团来挑我。
像当年蓝星特战队来新兵连挑苗子。
我这么一个练手的机会,还是大师姐帮争取来的。
挣点出团补助也好的,五十块一天,够买几大包方便面了。
这个世界挣钱方式有几种,跪着把钱挣了,站着把钱挣了,也有人躺着把钱挣了。
同年的战友张云退伍前有一天问我有什么打算?
我说我最神往的还是玩着把钱挣了。
那一年,人类战胜了一条最恐怖的虫——千年虫。
我战胜了百分之八十的报考者,成了一个举小三角旗混饭吃的人。每日里屁颠屁颠,不亦乐乎.。
接站的同行站在一排,面对着机场出站口,手里的接站牌大多接某某一行几十人这样的,只有我的接站牌只写到一行就结束了,带这种三只猫四只鸡微型团队的导游就像在上市公司打杂,机关大院门口收发报纸的人,总有点伤自尊的。
“帅晓东是吧?”拉着行李的女人问,身边的另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安静的小男孩。
我想我八成是看楞了,忘记了紧张,当然也忘记了刚才一直在想的对话内容。我本来是想好第一句话说:你好,我是帅晓东,欢迎到珠城。
而我这时只是答应了一声:“嗯”,只有这个回答才是最本能的,不需要考虑的。
这对姐妹花的气场太大,我一时半会失去了意识。乱了方寸。
“我是季婕,走吧,我们上车。”叫季婕的女人说。
“不是还有一个人吗?”我傻傻地问。
这一问就暴露了自己的新人的身份。换了现在我至多会轻描淡写问一声:“还有一个呢?”
两种口气反映出来的信息是天差地别的。
一种是惊讶和不解,表示没经历过这样的状况,一种是见惯不怪的过问一下,要个结论而已。
季婕回了句:“他下一趟航班,晚点再来接一次。”
季婕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京腔。声音温婉,但每一个字都吐得很清晰,有不可违抗的气势。
我后来问过季婕,当时是不是就十分地对我不感冒了?
季婕说,这倒没有,就觉得我傻傻的,想笑。
后来我自己也经过十几年的历练后,看人真的很毒,一个表情一句话就会把人看透了,绝大多数的人站在我面前,基本上就是透明的。只一眼,你想什么,你的底细都看个八九不离十了。
用车是一辆崭新的十九座汽油考斯特,这一款车在旅游界是一个神奇的存在,噪音低,防震好。体制内的领导人物基本都是非它不用的。
从最初的牡丹到后来的金龙,中大型旅游车更新换代了几次,它都以一种车中贵族的姿态活跃在旅游界。
四个人用这么好的车确实挺浪费的,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但和有钱人在一起你才有机会赚钱。
所以不要对有钱人有敌意。
这也是培训老师说的。
至于他们的钱怎么来的?这不是我们该去考虑的问题,如果来得干净我们挣得就光明磊落,如果都是民脂民膏那就更挣得理直气壮了,那简直就是斗地主,为民除害了。
我脑子里不停地去猜测客人是干什么的,长什么样子?掌握客人身份和分析他们的消费习惯是导游做好团的必须做的功课,带女人去做大保健和带男人去逛化妆品,这就是为导大忌,当然,我当时这样做,只是好奇。
我稚嫩得要被季婕吃定,哪有能力去算计客人?
“我们这边走。”我仓促地接过季婕手里的行李箱,和我说话的一直是季婕,所以我好像就被她控制住了,根本没意识到有一个照顾孩子的女人更需要我的帮助。
季婕将她的行李箱给了我,顺手接过同伴的行李箱,一行四人走出航站楼。
车上宽松得很,因此,我们的行李直接提上了车,我毕恭毕敬地候在门口等着两位女主上车。只闻得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让人怦然心动。
令人惊讶的是,这两人的香水牌子都一样的。
闻香识女人,但要我现在只靠鼻子的功能,即使发挥到极致也是分辨不出谁是谁的。
客人落座,季婕坐在双人座的第二排,母子俩坐在第一排。这样的坐法,显然,母子俩更重要。
混社会久了,不同场合看坐位安排,一眼就能看出谁是主角。我那时还没有这么深的功力,但这种场合太简单,因为母子两人现在就是在中心被包围着,身后是季婕,前面有司机,我站在门口的位置正好是她们的右手边。
我不禁看了看这个女人,明眸皓齿,恰似一朵红莲初出水,妆容精致,哪里能找到半点已为人母的不作为?
不自觉地又往她身后的季婕看了看,两人只在伯仲之间,尽管两人基因的辨识度很高,但颜值实在不相上下,如果一个是闭月,另一个就该是羞花,虽各有千秋然都是人中龙凤。
这么两位女人真让人惊为天人,这么些年,我就是做梦也没有梦到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这一刻我凌乱了,心跳的频率比我结束一场轻装五公里越野后的还要快。
“两位姐姐好,欢迎来到美丽的珠城,我是帅晓东。”我开始了我从业生涯的第一次正式拿话筒的讲解,但我明显是砸了,脑子断片了,说完这两句话我已经大脑一片空白。
车厢里一片死寂。二月底的天气,我头上冒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