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鸾玉见顾北风将手伸向圣旨,双目欲裂。
她赶忙伸手回护,却慢了半步。
宁鸾玉自以为又要坠入深渊,不想另一只手先顾北风一步,取过了圣旨。
那只手修长精干,带着青筋,手上还有练武的留下的老茧,结实可靠。
她顺着那只手向上望去,宁无沉那张混着异族血统,长得极具侵略性与压迫感的脸直接闯入她的眼帘。
一切只在一瞬,转眼,宁无沉握着圣旨,望向顾北风。
“殿下,这是我安庆的圣旨,须知内外有别,殿下应当等的是两国的照会文书。”
宁无沉一句话便稳住全场。
宁宏元此时也裹挟着上位者的威压,盯着顾北风。
“宁将军说的对,朕在此告诫小辈一句话,心急也须守礼。”
遭逢两连阻拦,顾北风却只觉得这些都佐证了自己的判断,圣旨定有问题。
他面上作揖告罪,嘴上仍纠缠不放,眼中透着威胁。
“鸾玉,你的一片孝心我自然感同身受,我只是想看看圣旨,记下内容,即刻回禀国内,尽快争取新的婚书。”
“各位大人,让外臣看一眼不算逾矩吧,这圣旨总不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吧?”
宁宏元闻言不见着急,他双眼看向宁无沉,透着信赖,旁观不语。
宁鸾玉正欲出言反制。
不想兵部尚书,竟大手一摆,抢先说道,“哈哈,这有什么不能看的?你这个皇子与我们公主看性子还真是一对。”
“老狄,妄言了。”
关键时刻,宁无沉断了兵部尚书的话,横亘到宁鸾玉与顾北风之间,彻底挡下顾北风的攻势。
“陛下方才说了,礼不可废,明济大殿下若想记下内容与贵国呈报,那臣可再宣一次。”
宁无沉说罢将圣旨再次展开,他只在阅得圣旨内容的第一眼微皱了眉,随后神气肃正,照着宁鸾玉方才矫旨时编的内容,一字不差地复诵了一遍。
宁鸾玉望着宁无沉的背影,将悬着的心放下的同时倍感意外。
只听过一遍,宁无沉就把自己说过的话都字字记下了吗?
宁无沉将旨意复诵之后,合起圣旨,光明磊落地向前一递。
“殿下若是脑袋空空,连这短短数十字都记不住,确实可以再亲自看看,不算失礼。”
在宁鸾玉的记忆中,有一半北狄血统的宁无沉的话极少,又常年面无表情。
只知道打仗凶狠,所以朝中许多人都以为他身上只有野蛮,不通人情。
想不到他竟然还能说出如此巧妙的、钳制人的话来。
顾北风听完宁无沉的二次宣旨,又见宁无沉如此坦然地将圣旨递来,怀疑起自己先前的想法。
犹疑之下,顾北风虽有心接过圣旨验证一番。
可宁无沉刚刚的话又将他架住。
若在此时取过圣旨,岂不是等同认下了宁无沉说的“脑袋空空”,留人笑柄?
宁无沉等了片刻,见顾北风迟迟没有上前,便缓缓将圣旨收回。
刹那间,顾北风想到唾手可得的宁鸾玉的封地就要离他而去,他的大业也将折戟。
心中的不甘战胜了犹疑与丢脸的包袱。
顾北风最终还是朝宁无沉伸出手来,“我记性是不好,望将军将圣旨交我仔细看看。”
方才几位大臣或许对顾北风的深情表白有过动容,可现下宁无沉已再度宣旨,安庆一方已是仁至义尽,岂能容忍他国之人真如此不讲规矩,在安庆的皇宫内撒野?
吏部尚书率先上前,向顾北风微微躬身,拦他道:“明济大殿下,若您还未记下,不如外臣为您再复颂一遍,如何?”
安庆其余几位尚书也面色不善,齐步上前拦阻顾北风。
拦阻将成,顾北风已如红眼赌徒,眼内只有圣旨,他干脆伸手向前一抓。
可他触到圣旨的瞬间,一股罡风自宁无沉体内散出,猛烈霸道,突来的内力打得顾北风不住后退。
圣旨说到底不过一片薄薄的绢布,承受不住宁无沉骤然激发的内力,碎成无数片,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
圣旨碎裂,屋内霎时鸦雀无声。
顾北风眼见得圣旨碎裂,疯劲压抑不住,彻底上头。
他阴暗的情绪全数爆发出来,指着跪下的宁无沉,打破沉默,厉声责问:
“敢问诸位,在安庆,破坏圣旨该受何种罪罚,罪该问斩吧?而且他一个臣子竟敢如此,岂能不重罚,灭他全族?”
只见宁无沉当即下跪,颈背挺立,犹如修竹一般。
“外人靠近,臣一时应激,损坏圣旨,臣愿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