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传说,婴儿一旦夭折、被遗弃或还没出生就死了,灵魂就永远无法安息。
再加上母体怨气重的,百年难得一遇,便会形成尸婴。
这些尸婴喜欢躲在孕妇床下,吸收她们的血液,增加自己的道行和投胎的概率。
等到孕妇即将临盆的时候,爬到孕妇身上,再杀死她和她的孩子。
尸婴是不会长大成人的,一旦成人,必见血光……”
妻子惨白的脸猛地贴近我。
「啊!」
我被吓了一跳,她取下脸上的面膜。
我抬起手敲了下她的额头。
「老实点,大晚上的,少吓人啊!」
妻子穿着丝质睡衣,柔顺的黑发散了下来,嫩白的小手戳了戳我的胸膛。
「没意思,这故事都吓不着你啊?」
妻子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一下一下的梳着自己的头发。
然后拿出一个小盒子,精心把自己顺下来的头发一根根放进去。
之前我也问过她,她只是神神秘秘地说:「头发呢,是一些禁术里最好的引子,可不能乱丢。」
拉倒吧,当代年轻人大把脱发,也没见谁因为头发丢了就怎么着的。
我原先不当回事儿,可现在这个举动,居然有些瘆人。
「老公,你这都请完假了,准备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我点了支烟,嘿嘿一笑,靠在床头上。
「再等等,咱先过过二人世界嘛。」
妻子幽怨地看了我一眼。
「咱俩的日子可长着呢,我听说舅妈马上就生孩子了,这一两天我就得回去看看,别耽误事儿啊你!」
我点点头,承诺妻子明天就回。
等她上床后,我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烟头,撩起被子一把裹住妻子。
2
「别!别追我!」
我扑腾着双手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妈的,做噩梦了,都怪她,临睡前讲那破故事吓我。
妻子可能被我吵醒了,不耐烦地掉了个个儿,扭到另一边睡了。
这梦做的我,完全失去了睡意。
梦里有个七窍流血的,皱巴巴的红皮婴儿,瞪着血眼睛,看着我说「谢谢你」,还要过来抱我。
真他妈的吓人啊。
但是该说不说,能看出来这婴儿还是长得挺好看的。
如果不流血的话,应该也是个可可爱爱的白嫩小孩儿。
说起好看,我老婆是真好看。
我俩是大学同学,我对她一见钟情。
她喜欢月亮,我就成天变着法儿的给她送金月亮、银月亮,甚至还有水里的假月亮。
这一晃大半年,终于追到手了。
令人惊喜的是,她居然还是个雏儿。
一毕业,为了抓住我老婆,我赶紧提出结婚。
她一口答应了我,就在我提出要见岳父岳母商量彩礼的时候,她才跟我说。
「老公,我一直没跟你说,我爸妈早去世了,是舅舅把我带大的……」
我没再多问,只是更加心疼她了。
我站在厕所镜子前,欣赏着自己。
你看看,三十岁的人,怎么身材还是维持得这么好呢?
一道白色的影子出现在我身后,印在镜子上,妈的,乍一看跟贞子似的。
「你不睡觉干嘛呢?明天还得赶路呢。」
妻子打着哈欠,走到我身边旁若无人地撩起裙摆,坐在马桶上。
「走,睡觉去。」
我打开水龙头,拍了拍脸,试图赶走心中的凉意。
3
第二天起来,我摸了摸床边,空无一人。
妻子,人呢?
以前都是我起来给她做早饭吃的,她喜欢赖床,能睡到大中午去。
难道是因为回村,转性了?
我蹑手蹑脚的走出卧室,发现妻子在厨房忙活着什么。
本来以为她在给我准备早饭,在看清她的行为后,却给我吓了一跳。
只见她正专心地从盒子里取出前一天晚上自己收集的头发,将其碾碎,与不知名灰色粉末融合在一起,又倒入大量的水。
然后——
把这灰黑色的水一饮而尽。
我捂住嘴,不敢出声。
从昨天晚上的那个故事,到今天的举动,都让我觉得妻子有点反常。
妻子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回头看到了我,笑着说:「你醒啦?收拾收拾准备走吧?」
我点点头,试图忽视这离奇的一幕。
也可能我还沉浸在昨天的噩梦里,又或者是没睡够,看错了。
看了看天气预报,是个大晴天。
收拾完后,我开着车,带着妻子,按导航路线开向弥安村,妻子的故乡。
一路上有说有笑,我开得不慢,转眼就来到了村口。
村口硕大的石头上鲜红地刻着三个字——弥安村,细看好像还有渗血的感觉,令人有些发毛。
村里的路不好开车,我把车在村口停好,从车上拿下大包小包的礼品。
妻子小鸟依人地挽着我的胳膊,一步步往里走去。
4
来到舅舅家门前,这是一座小四合院,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屋子。
一进门有个巨大的装饰画,上面画着一个怀抱鱼的大胖小子,不知道是在说年年有余还是在求子呢?
我让妻子先进去,我提着东西,走得慢了点。
妻子在年画娃娃前驻足。
院里有条大黑狗,蓦地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冲着妻子龇牙。
我跟上妻子,她没在看娃娃了,居然在跟狗对视。
「伶伶?」
一道迟疑的男声传出。
我听着声音看过去,一个男人保持着推门的动作,看到妻子好像很难以置信的样子。
妻子跑了两步,无视对她虎视眈眈的大黑狗,上前拉着男人的手。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公,你喊他小李就好了,这是我舅舅。」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舅舅有点奇怪。
「小李。」
「舅舅好。」
我俩同时开口,我把东西搁在门外,跟他俩进去了。
进了里屋,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妻子身后,听她跟舅妈叙旧。
我坐在妻子身边,听她客套式地跟舅妈聊天。
「看这样子表弟应该没多久就出生了吧?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没准备什么东西,这个给您,也算我的一片心意。」
妻子从包里翻出一个金饰,是一弯金黄色的月牙。
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的。
舅妈笑得合不拢嘴。
「来就来吧,带什么东西?这玩意不便宜吧?看来我们伶伶在外面挣大钱咯!再说,你这孩子,怎么就知道是表弟呢?万一是女孩儿呢!尽会哄人开心。」
妻子低下了头,细细地看了眼那个鼓鼓的肚子。
「肯定是男孩,你看,他隔着肚子对我笑呢……」
舅妈开开心心地端详那个金月牙的时候,舅舅本来挂着笑意的表情一滞,带有深意的看向妻子。
我看着这一幕,怅然所思。
聊了半天,一直到傍晚。
看我们没有走的意思,舅妈才用胳膊杵杵舅舅,让他给我们安排住处。
舅舅把我们安置在西南角的屋子里,说是别的屋子乱七八糟的,让我们别嫌弃。
妻子说:「哪里的事,是我们来麻烦舅舅的。」
可是舅舅在撒谎,透过各屋的玻璃,我明明看到,那些剩下屋子要更干净、宽敞些。
5
晚饭后,没什么娱乐活动,我跟妻子躺在床上聊天。
想了想屋子的事儿,我还是没忍住说。
「伶伶,你说,舅舅为什么让我们住在这个角落,我看旁边那些屋子不也挺好?」
妻子透过窗外的玻璃不知在看什么,柔柔地笑着说。
「西南角多好啊……」
声音虚虚的,好像离我越来越远。
大概是我开了一天车越来越困,眼皮支撑不住,没说几句话,就睡着了。
我一直有起夜的习惯,晚上,我是被尿憋醒的。
村里是那种露天的茅坑,我迷迷糊糊地翻身下床,推开门走了出去。
冷风一吹,我清醒了不少,外面有些阴森森的。
我为了壮胆,哼着歌,抬头看向旁边张牙舞爪的槐树。
槐树上停着一只鸟,那鸟紧紧盯着我,好像在看猎物一般。
自从来到这个村子,我就觉得害怕的紧。
什么时候我胆子也变得这么小了?
借着月光,我摸索着找到我们的屋子。
这四合院,好是好,就是屋子太多,容易走岔。
月光倾泻而下,本该在床上的妻子,却失踪了。
我在外面绕了几圈都没发现她的影子。
又想,她会不会跟我一样,撒尿之后在院子里找不到屋子。
又或者……
我隔着舅舅住的那个屋子的玻璃往里看了看,什么也没有。
奇了怪了,人呢?
在人家的地盘上大喊大叫,一来影响孕妇睡觉,二来这事闹得人尽皆知也不好。
妻子这么大个人了,总会保护好自己的吧?
夜更深了,月亮躲在云后面,我在院子里低低地叫了几声「伶伶」,没人回应。
在屋门口,借着月色,我居然看到门槛处有几个深浅不一的血脚印。
看那大小,与其说是孩子的,不如说……是婴儿的。
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妻子以前讲过的故事,在这个奇奇怪怪的夜晚,更添恐怖。
我不敢看那脚印第二眼,从上面跨过去,一口气进了屋、躲进被子,蒙着头催眠自己都是假的。
第二天,想着想着,困意袭来,我竟也睡着了。
第三天,我是被妻子摇醒的。
「几点了,还不起?舅舅喊着吃早饭呢。」
我打了个哈欠,边穿衣服边说:「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妻子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什么去哪儿?我不一直在睡觉吗?你做梦呐!」
也是,一个大活人怎么能突然失踪呢?
大概是我看错了。
眼见我收拾好了,妻子还赖床,把自己裹成一团动也不动。
我上去掀开了她的被子,戏谑道:「还说我呢?都到你家了,还……」
我掀被子的手一顿,惊讶地发现,妻子白嫩的肚子上居然有个红色的小脚印,跟我昨晚看到的,一模一样。
妻子好像跟没看到一样,一把打掉我的手:「干嘛呢!」
我再定睛一看,哪有什么红色脚印,难道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