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予微在嫁与三皇子之前,便是京师有名的美人,只不过整日里深居简出的,百姓也只是听闻,镇国侯府嫡女生的倾国倾城,却从未一睹芳容,除了自家人,也只有上层圈子的世家小姐见过她的面容。
帘幕轻撩,倾城容颜展露在众人面前,引得不少围观的百姓都看直了眼。
司榆景顺着姜予微的动作扫过去,面无表情:“你是何人?”
“陈太尉是臣女祖父。”
陈听璇面上含羞带怯,但也不至于忘了自己的身份,躬身行礼落落大方,将高门贵女的形象展露的淋漓尽致。
美人娇声入耳,司榆景漫不经心的将扳指转过一转,眉梢轻佻:“原来是陈太尉的孙女,看着倒是不大像。”
“臣女长得像娘亲更多一些。”
到底是涉世未深的贵女,陈听璇并未觉察出司榆景的话里面有任何不妥,目光恰似不经意的落在姜予微身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三王妃怎么会在王爷的车驾上?”
此言一出,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拢在姜予微脸上,陈听璇作为太尉孙女,自是在皇宴上就见过姜予微。
见这样美貌的姜予微,心底也是忍不住的腹诽:不是传姜予微已经被毁了容貌吗?为什么这张脸怎么不见半分瘢痕,反而比从前更美了?
打量的视线落在姜予微眼里,倒也不躲,回过眼神也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才将手肘抵在窗沿上撑着头,慵懒的开口:“三王妃在何处?我怎么没看见?”
姜予微休夫之事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陈听璇这般说,是故意要给姜予微难堪的。
“姜姑娘,是三皇子保了你的性命,你怎能得了好处便恩将仇报呢?”
“宠妾灭妻,毁容受辱,吃泔水住破屋,这般大的恩赐,陈小姐要吗?”
嗤笑一声,看着语塞的陈听璇:“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听过吗?”
“不愧是叛国 贼的女儿,说话都这般没脸没皮的!”
刘灵呛了句嘴,转过身看似安慰陈听璇,却每句话都在暗讽姜予微:“璇姐姐,何必和这种人计较,全家上下都是吃里扒外的东西,能做出这种事又有什么奇怪的?”
“歘。”
只听一道破空的声音,金属的链子在阳光下反着光,一端攥在姜予微手里,另一端捆在刘灵的脖子上,禁锢着她的咽喉。
刘灵的一张脸已经涨得通红,姜予微红唇轻启,像是随时可以判决公允的神祇:“继续。”
“说的让我高兴,便留你一命。”
“姜予微!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凶,你眼里还有没有半点王法!”
陈听璇急的去扯锁链,只是扯一分链子便紧一分。
“没有。”
皇帝身子日渐衰弱,如今太后把持朝政,绥宁的王法不再公平,早就变成了太后独裁的产物,若非司榆景在前朝屹立不倒,只怕绥宁早就要以太后母族蒙氏为尊了。
链子向前又紧一寸,姜予微摸出一枚铜板在指缝间把玩,指尖发力,刘灵应声跪在坚硬的地面上,突然的失重下,刘灵只能用手撑住身子,整个人跪趴在地上,如同一只丧家之犬。
眉梢微挑,姜予微投过去个挑衅的眼神,陈听璇见姜予微说不通,便将目标调转向司榆景:“王爷,此女公然行凶,罔顾王法,还请王爷给刘灵做主!”
“这么严重的吗?”
袖口掩面露出惊讶之色,另一只手将锁链在皓婉上又缠过一圈,姜予微旋身回望,双眸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细嫩的小手在车外人看的见的角度,轻轻揪住司榆景的衣袖,晃了晃:“王爷,您要将人家抓起来吗?”
“听说囚牢里面又黑又冷,王爷,人家不想去。”
娇软的语调和着腻人的尾音,轻轻的勾着司榆景的心尖,他尽力的想忽略喉头涌的燥意,却怎么也忽略不了。
就好像有一只充满诱惑的狐狸,在用尾巴一下一下的撩拨。
不自然的调转了视线,司榆景清了清嗓子开口:“力道轻些,别弄死了给自己找晦气。”
“那就听王爷的吧。”
姜予微松开锁链的桎梏,重新夺回呼吸的刘灵蜷缩在地,浑身抖得不成样子,缩在陈听璇的怀里。
濒临死亡的恐惧叫她闭上了嘴,也引燃了她心里的仇恨。
不过姜予微并不在乎,她的仇人可不差这一个。
“王爷,宫里来人了。”
王府通报的小厮戒备的看了一眼姜予微,得到司榆景的允准后才开口:“太后传您和姜姑娘进宫。”
“知道了。”
挥手叫小厮退下,司榆景倾身向前,遮住了姜予微那面的帘子。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进,清冽的香味闯进司榆景的鼻腔,喉头的那股燥意更盛。
“走了。”
大街上的景象被遮挡在外,姜予微自然没看见陈听璇吩咐婢女的动作:“去找静安郡主,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她。”
马车在大街上疾驰,周遭的景象不断的向后退,鳞次栉比的院落逐渐消失,金色琉璃瓦反射着落日的余晖,映衬着红色的宫墙更加鲜艳如血。
马车将将停稳,立刻有太监满脸堆笑的迎上来,跪在马车旁给司榆景当车凳:“王爷您可来了,左相大人在尚书房等着您呢。”
司榆景踩着太监的背下车,落地后又伸手去扶姜予微:“下来。”
“我自己……”
“下来。”
可以两个字被强硬的堵在喉咙里,等姜予微搭着司榆景的手腕下来,一个粉衣服的婢子才走过来,勉强算是规矩的朝着姜予微行了个礼:“姜姑娘,太后有请。”
就差翻个白眼了。
“前边带路。”
姜予微带着纤云弄巧刚走几步,粉衣婢子又出声:“太后娘娘说了,只请姜姑娘一人,其余闲杂人等,宫外等候。”
太后要给姜予微一个下马威,可纤云弄巧是摄政王府的人,大大小小的场景见的多了,自是不怵太后娘娘的名头,得了司榆景的眼神,纤云扬手就是一巴掌:“摄政王府的人,你个狗东西也敢拦?!”
“这可是太后娘娘懿旨,你岂敢不从!”
“无妨。”
姜予微把纤云护在身后,帮她捋了捋头发:“带着弄巧宫外等我,记得上好药,皮糙肉厚的可别碰伤了你的手。”
扫了一眼粉衣婢子:“不是要走吗?等我请你?”
目送着姜予微离开之后,司榆景才抬脚朝着尚书房里走去。
尚书房里聚集着好些人,其中就有陈听璇的祖父,陈太尉,还不等司榆景走进去,陈太傅的声音就传了出来:“陛下,这司榆景眼中可还有您这个陛下吗?您亲自接见,他竟这般拿乔……”
“原来陈太尉喜欢效仿民间妇人,背后嚼舌根,不过方才宫外见到陈太尉的孙女,倒是不似太尉这般。”
陈太尉的咄咄逼人一瞬间哑火,他虽瞧不上司榆景,可俗话说得好,官大一级压死人,当着面他倒也不好明面上说。
只不过是将就别人被抓包的羞愤,和自家孙女不争气的样,堵得心口一阵阵疼。
见司榆景来了,皇帝反到松了口气,借着司榆景的力倚回矮塌上才开口:“摄政王来了,诸位不妨将自己的想法同摄政王讲一讲。”
只是陈太尉被怼了一通也不消停,义愤填膺的模样:“那姜氏余孽竟敢休弃当朝皇子,这是将皇家颜面弃之不顾,将我绥宁律法置若罔闻!若不加以惩治,以后皇室要如何在百姓面前立威!陛下要如何在百姓面前立威!”
“若那姜氏余孽,子承父业与外邦勾当,岂不是再次将我绥宁置于危难当中!”
“陛下,臣以为,当将那姜氏余孽处死,以绝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