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存入银行干什么?让你送钱你不送,你倒好给人家送什么优生优育手册。你这是把自己的前途断送在自己手里了。我老爸很生气,说你是扶不起的刘阿斗。”陆媛不满地抱怨。
“你老爸生什么气。”梁健也火了,“他应该为他的馊主意向我道歉才对。如果我真给钟涛送了钱,我才算是把自己的前途断送了呢!你知道吗?钟涛把我送钱的行为,定为行贿买官,如果从红袋里拿出的是钱,而不是优生优育手册,他就会让纪委立案调查我。真那样我才死无葬身之地了,这点你老爸考虑到了吗?”
“钟涛真的会那么做?”陆媛将信将疑。
“镇上所有人都清楚这个事情。”梁健道,“你不相信我,就去问他们。”
陆媛的消息是从姜岩那里听来的,这件事情现在成了长湖区的一个笑话,钟涛和梁健成了这个笑话的中心人物。
挂了陆媛的电话后,梁健也没心思再在办公室待下去了,索性提前下班,还叫上了厉峰,顺路一起看望项瑾去了。
病房里厉峰多次提到项瑾的路虎车,原先的已经泡水报废了,保险公司赔了一辆新路虎给她。
项瑾听出了厉峰想开几次路虎的愿望,就道借给他开几天。
厉峰若获圣旨,满脸笑容,连说着去给项瑾买吃的。
项瑾说想吃披萨,厉峰就屁颠颠去了。
看护刘阿姨道:“医生来过了,看了消炎情况,项瑾年纪轻,不开刀问题也不大,上了石膏,就可以出院。但起码一个半月不能大幅活动,要在家里休养。”
梁健听了先是觉得好,毕竟靠身体自身修复要比动刀好。接着,又想到一个棘手的问题,项瑾到哪里去休养?
她不愿意他们打电话给他家人,那总得找个地方吧。
项瑾看出梁健如有所思,问道:“你怎么了,在单位受气了?”
梁健看出她一副关心的模样,也不好意思跟她提去哪里休养的事情,于是道:“乡镇工作不好干啊。”
项瑾说:“领导不待见啊?”
领导不待见的事情倒是事实,梁健道:“被你猜着了。”
项瑾挥挥那只可以自由活动的手:“小事情,小事情。如果不是我现在跟……早帮你解决了。不过,也问题不大,我到时候教你几招,准能把你领导治得服服帖帖的。”
梁健不知她来的哪门子本事,也不计较:“那先谢谢了。”
没想到这一谢,项瑾就顺杆子往上爬了:“别谢我,帮我把这单子上的东西买来就成了。”
前一天项瑾就说过要列个让梁健买东西的单子。梁健把单子接了过来,看到上面的名目就有些傻眼了。
单子上列着:
1、女外套一件;
2、连衣裙一套;
3、蕾si边内裤三件;
4、笔记本电脑一台;
……
11、钢琴一架。
梁健原以为要他买的东西,只是些日用品罢了,没想到,她的单子上,穿的用的弹的一应俱全,完全是一副打持久战的做派了。
梁健问道:“这么多东西,用得着吗?”
项瑾点点头道:“绝对用得着,我的腿不是要上石膏吗?等出了医院,就得长期与休养的日子做斗争了,这些东西只嫌少,不嫌多,少的话以后再补,今天就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梁健无语叹道:“还要补充?算了,这点东西我都不一定能弄齐,比如钢琴,我这辈子只见过,没碰过。”
项瑾道:“见过就行,好歹不是它认识你,你不认识它嘛。只要你认识,就有办法搞到吧。”
梁健头皮发麻,如果唤作别人,他可能早就发作了,你以为你是谁?
我跟你素昧平生,你支使我这支使我那,你像样吗?
可梁健对项瑾却偏偏说不出这话,一方面是看到她腿上骨折,伤病员一个,不想刺激她;另一方面,可能他就是狠不下心对她说些不中听的,他有时候想,也许在他与她之间,就是有那么些缘分,否则为什么偏偏她出车祸被他撞见了呢?
项瑾瞪大了清澈的眼睛,好奇地道:“你又在想什么心思?”
梁健道:“我在想去哪里弄这些东西。”
项瑾:“别急,面包总会有的。”
梁健没好气地道:“对你来说,面包当然总会有的,因为有人替你去办嘛。”
项瑾:“你的面包也会有的,我说过了,我会还你的。”
梁健:“如果要你还的话,我早就把你当作女奴贩卖了,钱来的还快点。”
项瑾:“没看出你是人贩子,伪装得还可以嘛。”
梁健:“那是。”
这时厉峰买来了晚饭,梁健看看时间不早了,和厉峰一起回去了。
已经六点多了,陆媛一般都会打电话来,问他到了哪里。
这天车子已经进城了,妻子电话还没打过来。
厉峰问道:“今天奇怪了,你老婆怎还没打电话来啊?”
梁健想起两人今天的争执,讪讪道:“可能是忘了吧。”
厉峰:“该不会是你现在不担任党委秘书,没了职位,在家里的待遇也一落千丈了吧?”
梁健没想到厉峰问得这么直接。
自从不再担任党委秘书一职后,他也切身感受到了这些待遇,正在从他身上一点点的剥离。
领导班子开会的会议室就在隔壁,他从边上走过,从半开的窗帘中,他看到里面班子成员正在开会,而记录的人已经换成了石宁。
有一次,石宁察觉到了他正在窗外,就朝他这边得意地笑了笑,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啊。
还有最近一次,他到一个村里去联系工作,以前那里的书记和村长都亲切地喊他“梁秘书”、“梁主任”,这次却已经飞快改口为“小梁”,以前到了中午都说“梁秘书,今天一定要留下来吃个饭,我们靠你也打打牙祭”,这次却都说“小梁啊,今天不好意思了,上面领导过来,饭陪不了你了。”
对于这些细微的变化,梁健没往心里去,可还是觉得人心之现实真是让人心服口服啊。
工作时间的待遇直线下降,而在家庭中的待遇如何呢?
梁健想了想道:“家里的待遇没感觉有什么变化嘛。”
这点梁健倒是没有打肿脸充胖子,在家里一切如常。
今天陆媛还没打电话给他,应该也只是还在耍小性子。
将厉峰送下车后,梁健给陆媛打了个电话。
梁健:“今天怎么没电话啊?在家里?”
陆媛的声音有些硬梆梆的:“你直接到爸爸妈妈家吧。”
接着就挂了电话。
梁健愣了一下,还是踩下油门,往丈人家方向开去。
进了家门,他那不安的感觉才换为了现实。
看到眼前的情况,梁健有些想笑。
几十分钟前,他还在厉峰面前倍感自豪地说在家里的待遇没降低呢。
而饭厅中一桌剩菜剩饭、残羹冷炙似乎说明了一切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他对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陆媛一家道:“都吃过了啊?”
丈人丈母都没说话,只有陆媛对梁健道:“吃过了,你去吃吧。”
梁健想到一个人扒着剩菜的感觉实在太不是味儿,干脆道:“我也吃过了,你们收起来吧。”
回去在车里。
陆媛道:“你要把自己饿死?以后都不想在家吃了?”
梁健道:“今天可是你们第一次没等我一起吃饭。”
陆媛道:“爸爸说,以后也不等了。除非你要求上进了。”
梁健终于等到了他要的答案:“就是因为我不当党委秘书了,你们就不等我吃饭了?”
陆媛没说,算是默认了。
梁健没有抱怨什么,道:“以后我自己做饭吃。”
陆媛说:“随你吧。”
接下去的几个礼拜,陆媛也基本不回家吃饭了,每个礼拜总有两三天在外面应酬,基本上每次都喝了酒。
梁健心里不高兴,可这样的日子自己以前也有过,就不好发作,心里的不高兴却一天天在膨胀。
这天晚上,梁健也喝了点酒回家。
走到小区门口时,梁健见到妻子从一辆小车中钻出来,笑意盎然,脑袋又探入驾驶座的车窗里,不知道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