萋萋娘已蹲下身子。掏出帕子,细细地为刘萋萋抹去脸颊上的血污。她动作轻柔,使得刘萋萋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萋萋娘朝刘萋萋微笑,心里却叹了一口气。她轻轻问道:“萋萋,他们坏不坏?”
刘萋萋撅着红得像樱桃的小嘴,嘟囔着说:“坏啊,坏透了!”
萋萋娘笑得更灿烂了。
她温暖的手轻抚着刘萋萋小小的脑袋,温柔地说:“所以,娘刚才才骗了他们。”
三岁的刘萋萋愣住了,黑溜溜的眼睛不再骨碌碌、骨碌碌地转动,而是定格住。她看着萋萋娘,眼睛一眨不眨,只是问:“大叔叔呢?”
小小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疑惑。
萋萋娘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直起腰望向远处,非常肯定地说:“他,不会来了,我们走吧。”声音里透着一股迷茫,这是小小的刘萋萋无法理解的。
“——谁说我不会来。”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自不远处传来,回应得有些慵懒。
这是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母女俩循声齐齐望过去。
一袭杏色袍子的萧望正朝她们走过来。步子很大,不过须臾就到面前。萧望手里拿着两串红通通的冰糖葫芦,微眯双眼看向这对母女。
萋萋娘穿一身湖蓝色襦裙,比之上次见面,脸上似又瘦削几分。她手里牵着三岁的刘萋萋,表情带着满满惊讶。刘萋萋被母亲牵着,身上穿米白色小襦裙,小小的脸上,一对眼睛圆溜溜地转着,说不出的可爱。
当目光触及到萋萋娘脸颊上的红肿,以及刘萋萋脸颊上的划痕时,萧望的神情显出几分深沉。萋萋娘并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而萧望也只是凝重了一瞬。
萋萋娘吓了一大跳,只能愣愣怔怔地看着萧望朝自己走来。她的眼里却已全是抑制不住的笑,“萧望,你怎么会来这里?”
而刘萋萋已经大喊一声:“大叔叔!”张开小小的双臂扑到萧望的大腿上。
这一扑,险些没有让萧望往后退出一步。
萧望抱起刘萋萋,把两根冰糖葫芦一齐伸到萋萋娘的面前,一面笑着对刘萋萋说:“一年不见,小丫头又重了啊!——说过会来接你们,怎不好好待着?”
萋萋娘愣了愣。接过萧望递来的冰糖葫芦,动作有点迟疑。
萧望去年曾对孩子和她许过的诺言,她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今日离开暖香楼,若非遇上孩子痛咬技女手指之事,她也不会情急之下忽然想到萧望。就算如此,也没想过老鸨他们会真的放过自己和孩子。
没有等到回应。于是萧望转回头去,瞪着跟在后面微微晃神的萋萋娘:“怎不说话?”
萋萋娘这才回神,笑了笑,又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没有想到,你真的会来。”
一句话,让萧望的俊脸蒙上一层怒气。从鼻孔里重重哼出一声,“你当我随便说的?”
萋萋娘被他吓到,不明白他因何不满,反应过来以后,连忙讨好地冲他笑,“不是不是,我怎么敢呢?”说着递过一根冰糖葫芦到他嘴边。
萧望愣了一愣。紧紧盯着萋萋娘,忽然伸颈张口狠狠咬去,边嚼边说:“不敢就好。”
被他抱在手里的萋萋看他吃得直笑,那笑容从眼睛一直蔓延到嘴角,于是口水跟着直直往下流。她大叫道:“娘,娘,我也要吃!我也要吃!”
萋萋娘忙伸过手中的冰糖葫芦。带着宠溺微笑,对刘萋萋说:“好,慢慢吃。”
“小孩子牙都没长好不许吃!”萧望却突然一把拨开。瞪了眼脸上僵着微笑的萋萋娘,突然说:“你吃!”
萋萋娘愣了一下,看到刘萋萋已经瘪嘴要哭,连忙唤道:“萋萋啊……”
三岁的刘萋萋并不准备接受她的安抚,“哇”的一声马上开哭。哭声震惊了两旁树上的鸟儿,扑楞楞飞走。
萋萋娘有些为难地站住脚,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望瞥了萋萋娘一眼,突然吼了刘萋萋一声:“不许哭!”
刘萋萋立时吓得止了哭声。扁扁嘴,泪汪汪的圆眼滴溜溜,从萧望身上转到母亲,又从母亲身上转回萧望身上。刚要再哭,萧望已开口说道:“那是给你娘的冰糖葫芦,大叔叔另有好东西吃。”
听说有好吃的,小小的刘萋萋马上破涕为笑:“大叔叔!说话算数。”声音奶声奶气,神情甚是可爱。
萧望瞪她,故意生气地说:“大叔叔说话,何时不算数了?”
看着萧望故作严肃瞪着女儿,直到这时,萋萋娘才放下心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下一刻钟,三人坐到一家雅致的酒楼。
面前摆放了许多食物,什么鱼啊肉啊虾的,色香味俱全,刘萋萋的口水早流了一地。萋萋娘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萧望心情甚好,也不介意刘萋萋的口水流到他的衣服上,“想吃什么便吃什么,今日我请客。”
萋萋娘朝他微笑后,夹了一小口菜慢慢嚼着吃了,然后把女儿从萧望怀里抱过来,开始照顾女儿吃东西。
萧望坐在母女俩对面,偶尔停箸望望她们。还以为今天也请不了客呢,萧望带着一种满足感,低头安心吃饭。萧望吃得飞快,风卷残云。饭毕,问:“饱了吗?”
萋萋娘抱着刘萋萋浅笑,还没张口,怀里的刘萋萋已抢道:“我还要吃。”
萧望故意皱眉瞪眼。
就在萋萋娘以为他要动怒呵斥的时候,却听见萧望轻声骂道:“小馋猫。”那声音说不出的愉悦。
萋萋娘一下子怔住了。
“喵——”三岁的刘萋萋却立刻学猫叫。
萋萋娘一下就慌了,板起脸孔,轻声呵斥,“萋萋,不可以这样!”小心地瞥了一眼萧望。让救命恩人看到女儿这样,她有点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