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民皱起了眉头:“我看你给娘出的主意也不靠谱,不是说那丫头都敢挥菜刀了?我估摸她十有八九是不会轻易回来的。”
“她不回来,那林海英还能不回来?等大哥回村里,还不得打死她们!”
王建民点点头:“也是,反正听说大哥这几天就回来了,大哥回来就让他把那丫头给弄回来,赶紧送到朱家去。这个事儿不能再耽误了,再有不到一个月,卫红就要放暑假了,要是那丫头还活蹦乱跳的,卫红看着得多闹心……”
王家这边算计什么,林秋棠不知道,一晚上她睡的挺香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秋棠跟林海英就往县城赶了。
二十多里的路,全都得拿脚走,不早点出发可不行。
她们还有两大桶海货呢,加上海水也得有小一百斤。
林海英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个木头杆子当扁担,把两个木桶都挑了起来。
她身材瘦瘦小小的,可常年干农活却攒下不少劲儿,将近一百斤的担子挑起也能走。
林秋棠想要帮忙她也不用,只让女儿拿着那几个小篓子。
看着林海英的肩膀被担子压的斜斜的,林秋棠的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幸好,走到半路上遇见个赶着骡子车的大叔也去横山县,林秋棠赶紧问他搭了车。
不过娘俩儿也没白坐车,到了县城,林秋棠送了那个大叔一小篓子花蚬子。
大叔知道她们是来卖海货的,就建议她们去县城的轴承厂外面摆摊子。
轴承厂是横山县最大的厂子,有职工两千多人。
80年代的普通工人每月工资加奖金有四五十块钱,比农民的消费能力强多了。
周边的农民不少带着农副产品过来卖,轴承厂的街边久而久之形成了一个露天小集市,县城里的居民都会来买东西。
林秋棠母女到的早,摆摊的还没有几个。
她观察了一下,发现卖菜卖蛋的都有,可卖海货的只有她们这一家。
也许是竞争者还没有来呢,林秋棠想趁着这个机会早点把货给卖出去。
母女在轴承厂大门口的斜对面,把摊子给摆起来。
有卖就有买,没多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就过来了。
“蚬子新鲜吗?”
老太太见林海英年纪大,这话是问向她的。
林海英性格木讷,以前也没卖过东西,活了三十几岁,来县城也没两回,一下就被老太太给问蒙了。
“大娘,蚬子特别的新鲜,沙子也吐干净了,您看看!”
林秋棠赶紧从桶里捞了一把花蚬子,果然个个都活着,还直往外吐水呢。
“多少钱一斤?”这个小市场卖新鲜海货的并不多,老太太挺想买,不过还是得看价钱。
“这蚬子我们是按篓卖的,一篓估摸三四斤,卖七毛钱。”
海货的价钱林秋棠本来也不知道,是她搭车时候跟那位好心大叔打听的。
县城里有个农贸市场,那位大叔是往市场送菜的,多少也知道些行情。
农贸市场里的蚬子一般都两三毛钱一斤,海螺三毛钱,文蛤也是差不多,个头大的更贵些。
林秋棠的花蚬子个头不小,也比农贸市场里要新鲜,一篓子卖七毛真的不贵。
可老太太精明着呢,买啥都要讲讲价:“丫头,你没有秤也不做准,再便宜点怎么样?”
林秋棠怎么能不懂她这个心思?
“大娘,我的蚬子比农贸市场卖的个头大不少,新鲜着呢,价格也便宜,我再多给您几个!这小篓子也送您了!”
人买东西总是有个占便宜的想法,不管多少,要是能白得点东西都是很高兴的。
林秋棠要林海英编小篓子,是考虑到这个时代没有塑料袋,花蚬子这样水水的东西不方便拿,有个小篓子那就方便多了。
她本来也没有想要钱,可这会儿强调是白送的,买家听着也高兴。
“成。”老太太爽快的掏出了七毛钱。
林秋棠一边收钱,一边笑盈盈的问道:“大娘,你还要不要点别的?海螺和文蛤也都很新鲜。”
老太太看到了个头大,有点心动:“这两样怎么卖?”
“海螺一毛八分钱一个,买八个就送一个,文蛤也一样。这海螺一个有半斤多呢,几个就能摆一盘。”
老太太心里开始算计了,农贸市场的海螺五毛钱一斤,个头却远远没有这个大。
她家今天要请客,买这大海螺摆盘确实有面子。而且这个小丫头挺会做买卖,还多送一个。
占便宜的小心思是按奈不住的,老太太本来只打算买六个,可她特别想白捡一个,于是就买了八个。
老太太又拿出了两块钱,林秋棠给她捡了九个大海螺,又找给她六毛钱:“大娘,八个应该是一块四毛四,那四分钱的零头我给您抹了。”
老太太拐着菜篮子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一开张就赚了两块一,林秋棠觉得这是个好开始。
她笑着把钱交到林海英的手里,林海英整个人还是发呆的状态。
咋一下子就卖这么多钱?
她一辈子在村里干活,根本就没见过钱。
嫁到王家更是,丈夫在外面干活赚的钱,全都牢牢的攥在王老太的手里,林海英平日里有个一毛钱都是大票子了。
这两块钱放在掌心,她都觉得烫手。
林海英把目光从钱转移到女儿的身上。
心想,要不是女儿脑子活,她们上哪能赚到钱呢?
林秋棠还是那样卖货,说话的时候面上又带着笑,嘴上像是抹了蜜。
很快,两个木桶里的海货就见底儿了,花蚬子就剩下一小篓,海螺全都卖光了,文蛤还剩下两个。
林秋棠等着最后的买主,没注意到斜对面轴承厂的大门口有了新动向。
一辆大货车停在轴承厂的大门口,副驾驶下来一个人,跑进了厂子里。
片刻后,驾驶室这边的车门也开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跳下车。
他个子特别高,长着一张容长的脸儿,剑眉凤眸高鼻梁,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无论用哪个时代的审美标准来衡量,这张脸都属于最帅的那一拨。
只是那一双眼睛太冷,好像这世上的一切,他都不在意似的。
他们是从云都市过来的,要去辽东省的省城奉都市。
连续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路过横山县,正好有点事儿要办,所以才停靠了一下。
横山县跟其他县城都差不多,没什么意思,小伙子透了一会儿气就觉得特无聊,准备回车上等人。
他刚拉开车门,目光却被斜对面的街边给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