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摧毁了高阳的意志,令她再也不能保持矜持。
等到老方把所有的菜都上齐,各式的炒菜五花八门。
还有四盘外焦里嫩的煎牛排,高阳猛地吞咽了几口口水。
“那...我不客气了!”
高阳想吃肉。
可那煎牛排实在是太大,用筷子吃起来十分的不方便。
还没入口,盘子里面的料汁已经撒在了裙摆上。
“妹妹,这东西可不是这么吃的。”
房遗爱将一个围裙系在自己的胸前,然后温文尔雅的拿起提前准备好的刀叉。
切下一块放进嘴里,轻轻咀嚼起来,表情那叫一个享受。
“这样!?”
高阳学着他的动作也做了一遍。
真别扭啊!
大唐吃饭向来使用的都是筷子,什么时候用过刀叉?
不过那牛肉一入口,鲜嫩的味道立刻在高阳的嘴里泛滥。
“美味!”
高阳已没有了在宫里端庄的架子。
此刻看起来更像是放荡不羁的江湖儿女,狼吞虎咽的吃着牛肉和炒菜。
一刻钟的时间不到,已经是杯盘狼藉。
高阳不淑女的打了个饱嗝,靠在椅子背上。
用手轻轻摸着那有些微微隆起的肚皮,心满意足的说道:
“大哥,你家厨子做饭太好吃了,妹妹的小肚子要变大了。”
程处弼又开始拆台:“能有多大!?反正没有怀孕的妇人肚子大!”
“......”
这一句话差点没让房遗爱把吃下去的牛肉全部吐出来。
但他内心深处有点沾沾自喜,自家厨子这手艺完全沿袭于他。
这样的日子真是潇洒啊!
酒足饭饱,几个人都显得有些懒散,就坐在院子里的树荫下。
高阳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竟是一筹莫展起来。
房遗爱察觉到异样,淡然问道:
“妹妹,想什么呢?”
高阳公主想到了多灾多难的大唐帝国。
虽然她的身世是编的,但是目下中原大旱,数日不雨,田间干裂,颗粒无收!
已经有数不清的百姓死于食不果腹,甚至自相残杀、易子而食也是常有的事。
高阳是大唐的公主,这一路走来颇多感慨。
尤其方才又吃到了这等山珍海味,自然喜不自胜。
可喜悦过后,是无尽的忧愁!
远在长安城的父皇,应是昼夜难眠,不知如何解救这天下苍生。
高阳将这些事一说出来,房遗爱就明白了。
“妹妹莫不是想起了在旱灾中死去的叔父叔母...”
房遗爱欲言又止,这是堂妹的伤疤,他不忍心提起。
但大唐的旱灾,确实急需办法解决。
如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日子,是时候让它消失。
房遗爱曾用百叶箱推算过天气,这样的旱灾可能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大唐的灾难还将持续!
程处弼砸吧砸吧嘴,此时正用一根牙签抠牙,无所谓的道:
“本公子没能力也没闲心去管那些鸟事,只想赚钱,但是房二,今天下午咱们收购的水果你看了没有。”
他是世家公子,一人吃饱便可以。
小的时候读书,似乎没听老师讲到过民间疾苦。
“没仔细看,怎么了?”
房遗爱真想过去给程处弼一巴掌,畜生啊,无情无义的!
“太差了。”
一提到赚钱的营生,程处弼的精神一震:
“今日那些果农送过来的水果,与上一批差别太大,又小又青,甚至还有些干瘪,我拿起一个苹果尝了尝,涩的我牙都快要掉了。”
“那你不早说?”
都是钱!
用大批量的铜钱购买了这么多质量低劣的水果,一定会赔个底朝天的。
程处弼挠了挠头:“这些果农,实在是狡猾,竟然以次充好,本公子是看他们和咱们长期合作,要不然,这一次打死也不收。”
没脑子啊!
这种买卖都是骗你一次就溜,只有脑回路奇葩的人才会接二连三的上当。
“不行,我房遗爱何等身份?”
“今年大旱,怜惜这些果农辛苦,房府才高价收购水果!”
“可他们竟然利用了本公子的怜悯之心,处弼,你即刻带人去抓几个果农回来,本公子要当面审问!”
胆肥!
连本公子都敢惹,知不知道我房遗爱连老李的面子都不给?
程处弼向来以房遗爱唯命是从,甭管这件事是否符合大唐的律法。
他和房遗爱都是国公之子,只要不犯大错误,临淄官府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到一个时辰,便有七八个果农被带进了房府。
程处弼的脾气还算是和蔼,好言好语的将几个人邀请来。
若是再年轻几岁,早已经动手了!
房遗爱坐在椅子上,没有丝毫感情的望着这几个衣衫褴褛的果农,火气四射的问道:
“本公子好心收购你们手中囤积的水果,可你们却用劣质水果来敷衍房某,究竟为何?”
“尔等最好把理由说清楚,要不然,本公子可要用些手段了!”
“......”
哐当!
房遗爱命人将上午收购的水果抬上来一箩筐。
情况确实和程处弼所说的一模一样,又干又瘪,又轻又小,连平常一半的质量都达不到。
这样的水果,自己吃都酸涩难耐,怎能卖给别人?
果农们欲哭无泪。
天公不作美,他们有何办法?
房遗爱喝了一口凉茶,目光依旧冷清,说道:
“哭个屁?说不清楚原因有你们哭的时候!”
跪在地上的果农赶紧七嘴八舌的解释起来。
“房公子,冤枉啊!”
“是啊,房公子给我们财路,我等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欺骗房公子。”
“水果的品质不如以往,乃是天气大旱导致的,我等果农也很烦躁,奈何无计可施啊?”
嘭!
房遗爱拍桌而起,咬牙切齿的说道:
“放屁,旱灾延续已经有一段日子,陛下年初便诏令天下各地开挖水渠,旱灾已有缓解,用这个借口,你以为本公子会相信吗?”
果农们哼哼唧唧的哽咽道:
“房公子说的不假,可是水渠开挖只到山脚之下。”
“我们的果树多在山坡和半山腰,平时只能靠着人工挑水上山。”
“我等这些老身板,每日挑个二十多桶便已经是极限,效率极差!”
“还请房公子明察!”
一说到干旱和山地的困难情况,所有人都缄默不语。
临淄城的大旱现象还在持续,真不知何时才是个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