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文腿脚快,一盏茶的功夫便抓着一把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跑进了房。
紫色小花只有米粒大小,看上去和寻常的花没什么区别,只是叶子很少,尖尖的像芝麻叶。
“三姐,是这个吗?”顾明文脑袋上的包肿的老大,已经有淤青印出来,看着狼狈眼神却亮的像星星。
顾月清接过瞧了一眼,点点头摸了摸顾明文的脑袋:“就是这个。”
这花长得不显眼,叶片有小,别说一般人不认识,就连顾二木这种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也不认得。
顾二木看瞎了眼睛也看不出来那捧花跟寻常的花有什么不同,只是撇撇嘴不满道:“那两把花来糊弄人,看你怎么弄!”
顾月清将紫色的小花全摘下来放在碗里,用小石头碾碎了,又掺了一点早上吃剩的米汤进去,很快一碗带着淡紫色的汁子便端到了床边。
她伸手迅速在碗里划了个符,口中念着咒语,端起碗便要往伤口上倒。
“你干什么?!”顾二木大喝一声挤到跟前,“剩饭野草的汁子往大哥腿上倒,你想害死大哥啊!爹你看她,我就说她什么也不懂!”
顾二木挡在床边,像是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像顾照土叫嚷着。。
原本顾照土也没有相信自己的女儿,他见状也是一脸愠怒:“胡闹!剩米汤能倒在肉上吗!他可是你亲大哥!”
两人都唱起了反调。
顾月清端着碗毫不在意,抬眼看向顾大山:“大哥,我的药能让你站起来恢复如初,你要是不要?”
她将话锋转向脸色苍白冷汗簌簌的顾大山。
顾大山疼得昏过去好几次,又听见郎中说自己会成瘸子,他方正的脸上满是无奈和犹豫,他厚厚的唇抿紧了,咬牙道:“三妹,你治吧!”
他仰面往后躺,索性闭上了眼睛。
“大哥,你糊涂了?!”顾二木还想阻拦,话还没说完顾月清已经将整整一碗药汁倒在了顾大山腿上!
顾月清对着伤口低声默念起来:“天道清明,地道安宁,人道虚宁……合!”
缥缈混沌的声音响起,结尾是语音高扬,顾月清苍白柔弱的手在空中挥舞,话音刚落,竟看见顾大山腿上的伤开始快速愈合!
雪白的骨茬很快被嫩红的新肉覆盖,紫色的汁水中血肉飞速生长,撕心裂肺的疼痛被这股清凉掩盖,取而代之的是沁人心脾的凉爽和渐渐袭来的痒。
巴掌长的伤口顷刻间便愈合了!
床边几人长大了嘴巴,顾二木吓的瘫倒在地上,顾照土也是一怔。
这种法子太过惊世骇俗,让这些一辈子土里刨食的人吓破了胆!
顾大山也诧异看着自己已经愈合的腿,上面只有浅浅一条粉色的痕迹,仿佛多年前的旧伤。
“妖,妖术!”顾二木颤抖着结巴道,他不敢正眼看她,只能嘟囔着,“三妹明明死了,现在又会妖术,说不定是被山里的妖怪附了身!”
顾照土也睁大了浑浊的双眼,始终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大惊小怪。
顾月清拍了拍手上的花粉,施施然道:“这不是什么妖术,是祝由术。”
祝由术严格来说属于天医一脉,属于巫卜的一种,也是因为太过神秘而逐渐失传,当初顾月清也是找了不少古籍才搜罗了一部分的方子。
她将粗陶的碗放在桌上,顾二木见了她像见了鬼一般,接连后退好几步,顾照土也转过脸不敢看她,只有顾明文睁大了眼睛疑惑道:“三姐,什么是祝由术啊?我只听村里的先生说过相术。”
顾明文才七岁,便已经能认得不少字,算是在读书上很有天赋。
可顾照土出不起上学堂的银子,他只能每天偷偷跑到学堂前偷听先生念书。大明朝崇尚相术,因此先生也会在学堂里说些相术的知识。
“祝由术也是相术的一种。”顾月清将方才没用完的叶子碾碎,铺在顾明文脑袋的淤青上。
这草名叫紫萝藤,有清热解毒的功效,全草都可以入药。
顾明文只觉得脑袋上一阵清清凉凉的,疼痛几乎没有了。
他睁着大眼睛咯咯笑了起来:“三姐真厉害,我一点也不疼了。”
床上顾大山呼吸逐渐平稳,他并不害怕,心里想着,就算三妹被妖怪俯身,那也是好妖怪!
一番话让众人半信半疑,兰娘也咽了咽口水,稳下心神询问道:“月清,你是怎么学会这个的?这样的相术怕是只有钦天监才能有吧……”
钦天监是大明朝最好的相术师聚集的地方,在老百姓眼中更是神明一样的存在。
顾月清摇了摇头,眯着眼睛编了个理由:“娘,我怕落水的时候梦到了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他跟我说了许多话,这个也是他教我的。”
对于蒙昧的人来说,虚无缥缈的东西是最好的出路。
显然兰娘也信了,她双手合十不住感谢:“一定是天上的老神仙不忍你受苦,菩萨显灵了,谢谢菩萨。”
顾月清哭笑不得,只能不语。
顾大山的腿眼见着好了,一家人脸上的阴霾也随之而散。
吃晚饭时兰娘特意多煮了一个地瓜放在顾月清碗里,小声叮嘱让她快点吃。
眼见的顾二木气得摔了筷子,不满的嘟囔着:“真是翻了天了,女人也能上桌吃饭,还开小灶!娘,你偏心!”
从小到大顾二木便是那个会哭的孩子,因此也永远是吃奶最多的那一个,可他永不知足。
“你妹妹才醒,身子还没恢复,多吃点补补。”兰娘瑟缩着解释道。
她一手养大的儿子如今让她心中畏惧,她只能默默将头埋进饭碗里,
顾二木早就看顾月清不顺眼,眼看着又要闹起来。
顾照土猛地拍了拍饭碗,冷哼道:“不吃就滚出去!”
他心中清楚,如今顾月清身上不知道多了些什么脏东西,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见无人帮他说话,顾二木愤愤端着碗,凶狠地吃起了饭菜。
桌上的饭菜一点油水也没有,除了糙米饭便是一碟跟桌子一样黑的野菜,顾月清一点食欲也没有,只能慢条斯理剥着地瓜皮,小口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