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摘了一些野草回来,我看过了,有甘草,木槿叶,还有大叶牛防风。”李锦将自己所见如实回禀薛胜寒。
“大叶牛防风?”
“是一种毒草,汁液有毒,触者红肿发痒,遇阳光恶化,如灼伤一般起水泡。”他暗自心惊,这荒野山村的确是不少的野草药材,可是那女子不过十来岁,又是怎么能分辨出来的,应该也是误摘吧,她怎么可能懂得这些毒草。
薛胜寒眼底起了几丝兴味,“你说这大叶牛防风,她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这……应该是不知情的。”
“如果刚好她自己敷脸就没事,马小凤用了就出事了呢?”
李锦哑然,那这女子的心计就太过可怕了,她料到马小凤会回头再寻她要东西,于是自己在脸上用了无伤大雅的甘草叶,留下有毒的大叶牛防风在桌上,就等马小凤自己送上门来,如果这马小凤撒泼耍赖非要抢她的东西,这次就得有苦果吃了。
一点点亏都不肯吃,出手如此狠辣!
“公子,我还发现了一件事。”
薛胜寒挑眉,“说!”
“关氏好像准备让她代马小凤嫁入薛家。”
他不知思量着很久,很久,脸上有了几分笑意,“先查查她的身份。”
“那马小凤呢?”
“既然不是她嫁,那她与我何干?”
李锦还想说话,薛胜寒已经一把搭过他的肩膀了,“锦叔,你就少操点心吧,瞧瞧你这白头发,啧啧……”
月亮高悬,伍月打了一盆水将脸洗净,就听得马小凤房里哐当一声,镜子落地的声音在静寂的夜里十分惊心。
她将脸上的水珠慢慢拭去,就见得马小凤忽地冲了出来,发疯了一般往自己脸上不停泼水,水泼湿了发,湿了衣,她浑然不觉,最后只是捂着脸痛苦地叫出声来。
马小凤抬起眼来,就见到伍月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微微笑看着她,脑子里蓦地一炸,她一下子就冲了过去:“你个贱人,你害我,你害我……我杀了你。”
伍月一把扯住她抓过来的手,用力地甩开了去,那力气大得惊人,马小凤一时之间愣住了,伍月这两日低眉顺眼的,哪里料到她竟然会反抗。“你……”
“要不要我大喊一声,把所有人都引来看你的样子?”伍月轻轻地吐出话来。
“好呀你,原来你都是装的,你个不要脸的贱东西。”马小凤尖叫着甩过去一个巴掌,结果让伍月避开了。“你喊啊,我倒是要让大家看看你这个蛇蝎女人的真面目,看看你是怎么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脸上又红又肿,疼痛让她几近失去理智,她尖叫着伸手刮过去,巴不得尖利的指甲能狠狠在伍月脸上划过,非要让她也尝尝毁容的滋味不可。
“怎么倒是我害你了?你有证据吗?”
“证据,要什么证据,我的脸就是证据,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给我有毒的草,你就是嫉妒我比你漂亮,费尽了心思要毁了我的脸,你好歹毒的心……”
“那草有毒我可不知道,我用了可是一点事都没有。”她伸手轻抚上马小凤的脸,冰凉的指尖让马小凤忍不住一僵,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在伍月的面前变得不堪一击,她至始至终就没正眼瞧过她,这个认知让她莫名的有些害怕。“手伸得太长难免就要有危险,你要知道,我的东西,不是你能乱拿的。”
“你……你……”
“是你非吵着抢着要拿我的东西,能怪谁?”
她恨得手指甲都要掐进肉里去,“你这么对我,我娘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倒提醒我了,为了不让你告诉你娘,我只能把你毒哑了,反正脸毁了,也不介意变成哑巴了。”
马小凤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声音都带了几丝颤抖,“不……你……你不敢的……”但她说得十分不肯定,眼下她都明目张胆地毁了她的脸了,她说不定真的会毒哑她。
“我劝你安安分分的,你这脸可能还有救,不怕告诉你,要是医治得不及时,七天之后,你的脸就会密密麻麻地长满水泡,化脓,烧伤,那我也帮不了你了……”
她狠狠打了一个寒颤,“你想怎么样?”
“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她的眸色深沉,就这样看着马小凤,她都不自觉的惊出一身汗来,明明是个比她还小的黄毛丫头,却有种高高在上慑人的魄力。
她强忍下满腔的恨意,将腰上的平安符解了下来,强忍着脸上的疼痛,重重地塞回伍月的手里去,“你的东西,我还给你就是了。”
让她得意着!
到时候她被送进薛家,这辈子都毁了,给别人守一辈子活寡,看她还能不能笑出来!
伍月,你今日这样对我,我马小凤不厚厚回报你,誓不为人!
等她的脸好了,第一件事就是要让这个贱人生不如死!
马小凤看她的眼神那样的憎恶,愤怒,狠毒,这种大叶牛防风虽然汁液有毒,但是治疗及时也不过是些皮肤发炎的症状,如果这马小凤肯收敛不再来招惹她自然是最好,要是不知死活地还想对她下手,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马小凤没想到这毒草会这么厉害,她现在不能见风,也不能见光,只得天天呆在房间里头,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脸上这红肿总算是消除了,但是皮肤变得异常的猩红,整张脸如同灼伤之后脱了一张皮般地可怕,她终日躲在房里不肯出来见人,关氏心焦却也无可奈何,对着伍月倒是谨慎只字不提,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没了马小凤的打扰,伍月的日子是快活不少。
连日来的赶工,厨房的重建工作总算完成,这夜里关氏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大桌的菜,伍月才从房里走出来,就见关氏坐在饭桌上,和气地朝她招手道:“快来吃饭吧,关婶儿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后天你家里就派人来接你了。”
她心下咯噔一跳,面上却绽开了笑颜,“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伍月在饭桌上坐下,关氏端来了一杯酒,“你这孩子这么乖巧,住了这么些天,我都有些舍不得了,关婶儿这穷地方,没什么好东西,这壶酒还是小凤她爹生前酿的,我都舍不得喝,今天拿出来,也算是给你送个行。”
“马姐儿呢?怎么不见她?”伍月明知故问道。
关氏脸色变了一下,“可能在闹点孩子脾气吧,不肯出房门好些天了,没什么大事。”
她笑笑,端过酒杯来,酒色浑浊,但酒气扑鼻,最好掩盖下某些药物的气息,她凑到了鼻尖,扬起唇笑道:“果然是很香的酒。”
伍月清楚地记得,上辈子关氏也是借着送行让她喝酒,喝了酒之后的她不省人事,第二天醒来就变了天,连夺去她贞操的歹人是谁都找不到,后来她回去府里担惊受怕,没想到有人拿着她的簪子找上了门来。
“我也谢过关婶儿,马姐儿这些天来对我的照顾,这杯酒,我就干了。”她仰头喝完,眼看着关氏放下了半颗心的样子,不动声色地起了筷子,随后装作不舒服的样子,起身就回了房去。
关氏心下一喜,眼看着她进了房去,在门口听了许久,确定没有任何声响了,这才悄悄推开了门,伍月早就昏睡在了床边,看起来是药效发作了。
关氏回头,就见围着面纱的马小凤走出了房门来,一脸骇色,“小凤,你这脸……”
马小凤看着房里昏睡不醒的伍月,语气里的恨意昭然若现,“娘,你要帮我报仇!”
伍月,今晚过后,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毁脸之仇,我必定要报!
夜露深重,屋外忽地传来几分奇怪的猫叫,伍月在床上蓦地睁大了眼睛,眼里是一片清明。
甘草虽然有美颜的功效,但它的汁液能解蒙汗药,更何况关氏找来的那药并没多大的药效,他们母女果然贼心不息,那就不要怪她不留情面了。
屋外的猫叫声越来越奇怪了,伍月起身,在黑暗之中摸向马小凤的房。
马小凤正在房里,正是忐忑不安,眼见着木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个黑影立在门口,鼻间一阵发痒,霎时间整个人就发晕发软起来,她试着发出声音,却发现连出声的力气都没了,眨眼之间就昏睡了过去。
马小凤一觉醒来变了天,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己身上一丝不挂,门户大开,明显是被人入侵过的痕迹,她未经人事,自己身体出了什么事都是清楚的,当下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柱子上,心里对那人更是恨进了骨子里。
失贞是这样道德败坏的事,她的这一辈子算是毁了,所以她自清醒起来就在房间里嚎啕大哭起来,心里是又急又气。
关氏睡到半夜里,猛然听见哭声,又听着感觉不太对劲,仔细一听发现这是马小凤的声音,连鞋子都忘了穿,蹬蹬就跑进了她的房里,一看她哭得伤心欲绝,当下就傻了眼,又看她被子底下未着寸缕,心下明白了三分。
这……这该死的……胡治!
伍月倒是睡得好,半夜里听见屋里传来一阵阵凄厉的哭声,侧了侧身,满意地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