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如雾,叶非踏上了前往成华市的火车,本以为能安安静静地离开,当叶非背上行李,踏出木楼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呆滞。
星月渐沉,晓光初露,夜风冰凉如故,门外的空地上以张老为首,十多个人静静地站立着,似在翘首以盼着什么。
“张老,你们这是干什么?”对于一众人出现的原因,叶非猜出了六七分。
“叶非,我们这把老骨头也只能送你到村口了,这片区也快拆了,以后大家天各一方,想再见面也难了。”老人神情有些暗淡,一个劲的摇头,张元一脸小心翼翼地扶着老人,生怕有个闪失。
叶非心生暖意,笑道:“话虽如此,我还是会抽时间回来看望诸位的,这不,我还欠着众位邻居的人情,天远地远也得还了啊。”叶非开着玩笑,尽量冲淡离别的愁绪。
张老示意张元放开他,拄着拐杖走到叶非的面前,笑道:“既然上了大学,就要有个大学生的样子,好好努力,别让城里人看扁了,也别让我们这些街坊失望。”
叶非鼻尖陡然一酸,别过头,瓮声道:“我知道。”
张元看气氛不对,走上前来,拍了拍叶非的肩膀,道:“好生加油,如果还认我这个张哥,有什么困难就尽管开口。”,言罢,转过身子,拔高声音,对着众人道:“叶子是八点钟的火车,我们就不要耽误他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没必要把气氛搞得这么浓重。”
张元话刚说完,‘砰’地一声脑袋就挨了张老轻轻的一拐杖,张老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有你这样说话的吗?”张元捂着脑袋,一个劲地吃痛,惹得众人开怀大笑,离别的伤怀情绪消失一空。
叶非在前,一众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张老执意要让张元送到车站,叶非不忍老人失望,只得应下来。
直到走出村口,叶非回头望去,十多道身影还依然伫立着,叶非只觉得脚步有如千斤重,张元见状,没说什么,只是将叶非的行李提起,一声不响地向车站方向走去。
从家乡到成华大概有七个多小时,幸亏叶非买票早,占得了一个座位,将行李包搁置在脚下,翻开《古武经》,没看两行,只觉得脑袋有些沉重,索性就闭目养神起来。
直到被一阵争吵声惊醒,一觉下来,顿觉神清目彻,争吵声就在叶非的旁边,一个中年男子唾沫星子乱飞地大声训斥着一个小女生,女生柔弱,凤目含泪,抿着嘴,不言不语。
男子身形魁梧,梳着分头,打着摩丝,油光锃亮,好象涂了一层鞋油一样。最令人作呕的是,他脸上还抹了不知道什么品牌的化妆品,有一股怪怪的香味,如此怪异的装束让叶非心生寒意,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女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天蓝色的紫绒外套,小巧的个子,五官秀美,充满灵气的眼睛蓄满泪珠,倔强地直视着中年男子,却始终不说话,行李箱凌乱地散落在地上,被撕成两半的车票静静地躺在地上。
虽有人愤愤不平,但大多人都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没人上前帮女生说话,听着中年男子鸭公嗓的娘娘腔声音,通过与对面的男子聊天,叶非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娘娘腔估计是没有买到座票,看叶非旁边的位置没人,索性就霸占了,女生拿着座票上来找位置的时候,请他让座,那男子却将女生的票撕了,一脸张狂,称自己上面有人,本来想要上前帮忙的几个人也停下了动作。
叶非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并没有上前帮忙的打算,非是他冷血,世态炎凉,他见证了太多类似的事情,事情是非他不敢轻易断定,更何况都已经这么久了,乘警都还没出现,不由得让叶非怀疑事有蹊跷。
中年男子声音越来越大,超强的穿刺力让叶非皱了皱眉,女生默不作声地捡起撕烂的车票,直视着中年男子,轻声细语地辩解道:“这真是我的位置,你无缘无故霸占了不说还把我的票撕了,你这人讲不讲理啊?”
“道理,我说的话就是道理。”中年男子环顾四周,霸气外露,血盆大口张开,唾沫星子溅了叶非一脸,叶非心中难免会有隐隐怒意,却没有表露在脸上,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发作。
男子轻蔑地看了叶非一眼,捏着恶心的兰花指,指着蓝衣女子,道:“我就坐你的位置,怎么的了?”女生气极,一脸求助地看向围观的人。
人群大多漠然地看着,即使有人想要站出来,也被身边的人拉住,低语了几句,一腔热血化作瞬间的沉默。
女生失望地看着这一切,一双凤目晶莹欲滴,默默地将票叠好,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抢过车票,扔在地上,面露狠色:“妈的,给脸不要脸,什么破票,没钱还敢来坐车,真给你们家老东西丢人。”扬起手,就要向女生打过去。
没人上来劝阻,人群中有叹息声传来,女生闭上眼,一行屈辱的泪水滚落下来,垂下的长发遮住了脸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等了良久,期待中的耳光声并没有如意响起,女生睫毛颤动,缓缓睁开双眼,人群中传来讶异的惊讶声。
中年男子伸出的手被另一只稍显瘦小的手抓住,男子一脸扭曲,那双手像是固定在上面一样,任他如何掰也挣不脱,有如铁钳一眼,让他龇牙咧嘴。
叶非一脸淡然,道:“兄弟,这个有点过了。”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不失中正有力。
男子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仿佛石化一样动也不动,只是一双眼睛冒火一般死盯着叶非,似乎要将叶非生吞活剥。嘴巴张了几张,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妈的,你小子是不是找死啊?赶紧放开。”男子最后吃痛地爆出这么一句话来。
叶非无所谓地耸耸肩,然后放开男子的手,对于这种人,叶非自然不会与他一般见识。
中年男子摆脱了叶非,顿时气得暴跳如雷,一把抓住叶非,几乎是怒吼道:“妈的,敢动我,信不信老子找人弄死你全家?”
看着一个30岁左右的中年男人火冒三丈,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气得手足无措,更让人称奇的是,少年镇静自若地站在当场,任由中年男人指手画脚,似乎一点儿也没有生气,围观的人群有哄笑之声传出,指着中年男子议论着什么。
叶非一把推开男子,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衣襟,然后不动声色地说道:“哦,我家就我一个,不过你家就要小心一点了。”
叶非从容不迫的态度让中年男子一愣,叶非脸上的笑容淡淡的,若有若无,还有一些意味深长的味道,漫不经心地说出的话语句句诛心,如一把利刃,直直刺入男子的心脏。
中年男子脸上现出忌惮之色,犹疑了片刻,最终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少女感激地看了看叶非,未曾干涸的泪珠依旧倒挂在眼角,柔柔弱弱的身躯触发了叶非心中柔软的一角。
叶非走上前去,帮着少女收拾着散乱的行李,也有好心人在帮着忙,少女一个劲地向着周围的人说着感谢的话。
等把行李放在架上,少女坐在叶非旁边,香风袭人,叶非不由得吸了吸鼻子,清新自然。
“刚才多谢你了,我叫李玉茹,你呢?”柔柔的声音仿佛在耳旁响起,犹如春天的暖阳斜斜地照射下来,少女伸出手来,小手洁嫩白如葱,纤细如玉,手型整体匀称。
叶非挥挥手,不以为意道:“叶非,心情好而已。”并没有握住李玉茹伸出来的手,少女脸色泛红,右手迟疑着缩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