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人之全家能忍,并不代表周天齐也能忍。虽然他知道冲动的后果,但在他看来这并非完全是冲动。
还有尊严。
人人都有尊严,这是他从小读遍经书后最大的体会之一。身为武者,就更要为自己赢得尊严。否则,一味地忍气吞声,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都被人指着鼻子骂,而且被羞辱的还是自己来到这里后最亲近的人。如若不是怕给这一家人带来麻烦,周天齐早就冲了出去。
但那个泼妇一般的女子触犯了他的底线。羞辱子如姐,实际上就是侵犯自己的尊严。
大家都一脸诧异地看着厅中突然出现的少年。一个身着白衣,看着很阳光的英姿少年。只是一看便知,他的愤怒显得比苏子如更要强盛许多。
“你……你你……你怎么……”苏继东兄妹惊异不止。接着慌乱站起,身体更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眼中尽是无比骇异的表情,疑惑、震惊、恐慌,甚至根本不相信眼前突然出现的事实。
而在周天齐出现的一刹那,苏人之一家的欣喜可想而知。尤其是苏子如,在一瞬间的愣神之后,她突然喜极而泣。心中不停地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更知道你会回来的……
苏人之在高兴之后却变得有些担忧。他不知道这两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周天齐肯定有了某种奇遇,因为他给自己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是哪个玉盒吗?
只是,突然间归来,马上就跟这两个瘟神发生冲突,是不是显得过于冲动?
苏人之看着立于那里的周天齐,依然是给人强大而自信的感觉。遽然间,苏人之内心一颤,开始为他的勇气而惊叹,继而露出了一抹稍显复杂的神态。
“我的出现,是不是让你俩很意外?”周天齐淡淡地道,随即眼神一寒,盯着苏子雯道:“赶紧收回去!”
苏子雯没有动作。她傻愣愣地站在那里,这这这……怎么可能?那个废物不是死了两个月了吗?肯定不对,眼前的家伙绝对不是他!
而苏继东内心更是无比的震撼。等他确认眼前的少年就是那个被自己连踢带踩的废物时,苏继东陡然间从慌乱中清醒了过来。也许,你小子是运气不错,应该是在河道中得到了什么奇遇而活了下来。
但是,运气好,并不代表命好。我命比你好,实力更比你强。
须臾,苏继东又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势,傲然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只知道在我的眼中,你依然是一个废物。还有,这是我们苏家的事。你一个外人,这里根本就轮不到你说话。”
“你俩做了什么事,自己心里很清楚。这笔账,我会一点一点跟你们清算。”周天齐的冰冷目光依然盯在苏子雯身上,竟是看都不看苏继东一眼,“至于你口中的外人,有两个字告诉我,既然被我看到这一切,那我就有资格说话。”
“哪两个字?”苏继东忍不住问道。
“尊严。”周天齐平静地道。
对,就是尊严!这一刹那,苏人之的心彻底乱了。他终于明白周天齐的勇气来自哪里,那是男儿的尊严,更是武者的尊严。
可我苏人之呢?是不是也要慢慢找回这些年快被丢光的尊严?
苏继东闻言也是一呆,随即暗自冷笑。小废物一个,还敢在这里谈什么尊严?
“轰……”
“小心!”
一声闷响突然响起,刹那间厅内粉尘翻飞,灰雾弥漫。
同时,有人大声提醒了一句。好像是苏人之的声音。
“啪!”
“啊……”
紧接着,尘雾中又传出一声脆响和凄厉的尖叫。惊天动地般,甚至都超过了那声闷响。
盏茶功夫过去,尘雾尽散。顺着方才闷响处看去,只见一侧的墙壁出现了一个小洞。不过,墙壁似乎很厚,并没透出亮光。厅屋中人,几乎都不太清楚方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除了周天齐。
本来苏人之功力最高,他是能感应到整个过程的。但在苏继东突然出拳时,第一反应却是冲过去护住了妻儿。那个洞,离他们母子并不远。同时,他也提醒了周天齐一句。
这时,仍然紧紧捂着脸的苏子雯面目狰狞,倒是终于收回了那只指着苏子如的手。不过,那手却是转向了周天齐。
没错,她脸上挨的那记响亮的耳光,就是周天齐赏赐给他的。
“你你你……你竟然敢……打我?”苏子雯气得娇胸起伏不断,咬牙结巴道。
周天齐并没有理她,他在与苏继东对视。方才就是他回答“尊严”二字时,苏继东可不像苏人之那样反思回味,相反却是突然动手。
毫无预兆的一记苏家重拳,狠狠地击向周天齐……
在苏继东看来,这废物意外地复活并归返,看着是比以前有所不同。但充其量能到三重,甚至是四重?而自己身为七重力尊者,又在偷袭之下出手,对方不残废也得重伤。
可惜,他远远低估了对方。除去那超强的神识,接近七重巅峰的周天齐,也远远不是只有七重初期的苏继东所能抗衡的。
故而,苏继东一动,周天齐马上就感应到了,根本用不着苏叔的提醒。
他轻松躲过那道拳风之后,正好顺势冲到苏子雯身边,抬手就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
这一耳光,是替子如姐抽的。
对视中,感觉到对方眼中的坚韧与决然,苏继东终于把目光移开。同时,内心莫名地起了一丝惧意和疑惑。这废物,怎么能躲过自己志在必得的一拳?
周天齐收回目光,看到那指向自己的一只手,怒意又在膨胀。
他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收回去。”
苏子雯岂能听之命令,向来只有她命令别人的份。所以先前才一直指着苏子如骂。被这个突然复活的废物莫名地打了一耳光不说,他竟然再次发号施令。
这就像被人挑战了自己的……对,尊严。方才就是他说的这两个字,本小姐也是有尊严的!
陡然间,她的胳膊伸得更直,以让那指着废物的手更加有底气。因为,这样能更加凸显自己这位家主之女的“尊严”。
周天齐这时却把目光投向了苏人之,平静地问道:“那堵墙会倒么?”
所有人闻言均是一愣。这家伙真够另类的,被别人指着挑衅,他竟然问了一个颇为怪异的问题。哪堵墙?墙,倒还是不倒跟眼前的事有何关系?
“不会。”苏人之很快明白了,“即使会,就由着它倒吧。”
苏继东刚想开口,这时只听得厅屋中仿佛刮起一阵飓风,呼呼作响。人们更是觉得耳膜震荡,忍不住就要伸手去捂。
“哧……噗……”
并没有想象中的轰隆声传出,反而是很清脆的声响,说明出拳的速度非常快。在那拳洞的上方,一个要大上几倍的拳洞出现。
天,已入黄昏,却依然从拳洞透进来一道骄傲的光线。
拳风和击破的拳洞,仅仅只带来了淡淡的尘埃。尘埃被光线一照,像是在屋中起舞,又像是在嘲笑某人……
苏人之睁大了眼睛:第四拳!
他明白了,这两月中周天齐不仅在功级上有了巨大提升,雷环拳也取得了重大突破。更难得的是,刚才那一拳,他根本还没有出全力。
苏继东一向自诩为傲的苏家拳法,相较之下仿佛是小儿科一般。不过,很快他就找回了只属于他的“自信”。我那一拳,是针对你小子击出的。你躲过之后,拳风的尾势才击中了墙壁,力量自然减少了许多。
而你这一拳,却是全力冲着墙壁击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哼哼,在我眼中你依然是百无一用的废物。
周天齐之意,是想打击一下苏子雯的嚣张气焰。然而,他再次低估了她的“尊严”。
那只胳膊依然顽强地伸直,手指却有微微地颤抖。苏子雯想,先前那一耳光你都承担不起,乖乖地等着我们的报复吧,难道你还敢再给我一拳?
“就是不收回,你还敢打我?偷偷学会了几招,胆子就肥了吗?”
苏子雯微扬着头,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态,仿佛眼前晃动着他被严惩的画面。那只抚在脸上的手不知何时已放了下去,上面那清晰的掌印也消失不见。
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痛,这才是真正的……贱人!
周天齐的眸子再次闪过一道冰冷之光,本想息事宁人,可惜不遂己愿。那就干脆豁出去吧,打一巴掌是打,再打一拳还是打。
他握紧了拳头,一字一顿地道:“我,当然敢!”
说完,周天齐向前走了几步。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就增长一分。
苏子雯稍稍低下了头,眼中突然有了惧意,身体不自觉地后退了两步。这废物,难道是一个不怕死的小疯子?
贱嘴却道:“哥,替我教训一下这个废物。”
苏继东早就动了。他身形微闪,人已挡在了妹妹的身前。
他身上的气势也在攀升。这里的一家人虽也姓苏,但本就是苏家毫不在乎的所在。而你,更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废物,凭什么在我们兄妹面前颐指气使?
“废物东西,有本事冲我来。一个男人,别跟一个女人较劲。”
周天齐看到高出自己小半个头的家伙挡在那,心中暗道:近一个月前,我就给过那泼妇一拳。你居然逞能挺身向前,那就正好报当时那一掌之恨。
“你也觉得我不敢?”
“废话,有种你就试试!”
“好,这是你让我试的。”
话音未落,周天齐“呯”地一拳瞬间挥出,接着一道人影擦着苏子雯飞了出去。
“扑通”一声,人影飞到墙边重重落了下去。连一句痛呼,似乎都没有来得及发出。
“你……你竟然真的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