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脸离我只有几厘米,这张熟悉的脸此时变得那么陌生,张开了血盆大口朝我咬过来。我闭上眼睛,死心裂肺地喊道:“爸,是我,陈淼。”
冰凉的牙齿已经落在我脖子上,突然停下来,鼻子里发出“呼呼”声音。唾液从他口中掉在我脖子上,再从脖子上滑落下去。
我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有无助地盯着房梁。老爸突然抓住我的领子,一下把我摔飞出去,撞在门上嘭的一声。
强烈的冲击让我胸口里闷了一口气,下不去上不来,十分痛苦。
我捂着胸口,亲眼见到我爸就这样直挺挺地从床上立起来,扭过身子对着我,又开始笑起来,格外阴森。我双手贴在门上,摸索着插销在哪儿。
越是危机的关头,越是容易慌乱,平时闭着眼睛都能轻松找到的东西,今天怎么就找不到了。
眼见着“老爸”离我越来越近,我就差蹲下来大哭了。这时门外突然有人在拍门,我妈在外面问:“淼儿,你怎么了?”
我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大声喊:“妈,救我,快救我。”
话刚说完,“老爸”的手落在我头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提起来悬在空中。那感觉,就像要从头顶把我的皮剥下来一样。我惨叫了一声,老妈听见声音,焦急地在外面喊:“你别着急,妈这就来救你。”
“老爸”的脸又开始慢慢朝我脖子逼近,“嘿嘿嘿”地笑起来,那个声音十分刺耳,不像我爸能发出来的,有点像婴儿的笑声。我用脚使劲去踢他的肚子,高大的身躯巍然不动。
我妈撞门的声音响起来,门板在晃动,却始终打不开。
头靠越来越近了,我扭过头,心慌得不敢呼吸。余光瞥见卡得死死的插销,挣扎着将手伸出去,中指刚好能碰到,使劲往上挑动。
“哐当!”我打开门同时,我妈正好撞门,门板敲击在我后脑上,往前扑去,将老爸的身躯扑倒。
我眼睛花了,看什么东西都在晃悠。我妈踉踉跄跄地进来,她眼睛四处瞧着,抓起房间里的一个泡菜坛子,使劲砸向老爸……
等我醒来,额头上绑着一块白色的布,散发着淡淡的药味。老妈哭着把我抱着怀里:“老天,我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你要把所有罪孽降在我儿子身上。”
“行了,淑清,孩子这不没事吗,现在最重要的是想想怎么救老陈。”听到老村长说话的声音,我这才意识到屋内站着人。
除了老村长,还有好几个村民。
“我爸怎么了?”我主动从我妈怀里挣脱出来,看着老村长。昨晚老爸那个样子,让我想起了以前经常听人说的鬼上身,心中不免担忧起来。
老头村长今年已经八十几岁了,一头银发亮晶晶的,前两天姜寡妇的棺材就是用的他的。
老村长摇摇头说了:“我也不知道,老夫活了几十年,从没见过如此奇怪的事。”
从床上起来,我在内屋见到了老爸,他蹲在墙角,两只手靠在膝盖上下垂。头往前勾,伸出舌头呼呼吐气。身上的衣服被撕的粉碎,还有密密麻麻的血迹。我看见老爸的手指已经肿起来。
我们刚踏进门,老爸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缩进桌子底下。
见到老爸这样子,我愣了半天,鼻子开始发酸,想哭。
跟着挤进屋里的人都摇头叹气,赵铁柱在旁边嘀咕说:“这老陈莫不是被狗上身了。”
老村长扬起拐杖落在赵铁柱屁股上,吹胡子瞪眼的道:“这么大个人,说些话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我知道他们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却都是这样想的,老爸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像一条狗。我慢慢走过去,老爸更加往后缩,眼见四处瞄,想要逃走。老妈拉着我,不让我过去,昨晚的事让她心有余悸。
我感觉不到危险,摆摆头说:“没事的,我就过去看一眼。”
老妈犹豫了一会儿,和我一起走过去,靠近老爸的时候,他喉咙里的“咕咕”声越来越响,眼里充满着恐惧。
我眼睛不知不觉地湿了,突然想起师父来,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他,但是有他在的时候似乎就没有什么困难,能让人安心。我现在挺希望他马上出现,这样我爸或许立马就能好了。
有人问老村长:“现在怎么办,老陈神志不清的,万一伤着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办?”
老村长瞪了问话的那人一眼,说你要是这么怕了,别让你家孩子出门就是。然后低头思考了半天:“看小陈子这个样子,估计多半是中邪了,前两天那个道长呢,请他过来看看。”
师父那天走得匆忙,不知道去哪儿了,到雪冲山也没找到了他。最后无奈了,不知道从哪儿请来一个端公,姓刘,穿着整整齐齐的大黄袍,背上背了一把桃木剑。一进门便皱皱眉头道:“卧龙之地,偏偏修了这么栋房子,堵住风口,难怪这么强的煞气。还我来得比较早,要是晚了还要出事,先带我看看人。”
光是看外表,这个上了些年纪的端公似乎比那个邋遢老道靠谱得多。进门的第一句话便让很多人觉得他不简单。我妈脸上出几分希冀,赶紧带着这个老头往内屋进去。
才看了我爸两眼,刘端公瞪大了眼睛,往后招了招手:“来两个人,把他抬到床上去,我要好好看看,这根本不可能。”
没人能懂他在说什么不可能,但是前面半句话都听懂,村长让两个人上来将老爸抬到床上去,死死压住他的四肢。刘端公从兜里抽出一张符纸,到我爸面前,口中快速念到:“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急急如律令,敕。”
符纸贴在我爸的额头上,没有起到半分效果,刘端公笑起来:“真的是,哈哈,原来真有这种事。”
我妈不解得看着刘端公,神色慌张地问道:“什么事?”
刘端公意识到自己失态,干咳了两声:“没什么,就是他这情况有些特殊,不过也不难解决。你们去看看,最近有没有哪家的狗表现异常。”
他这一说,众人都明白了什么。不过我心里更加凝重起来,之前一直没机会好好看看老爸,此时我才注意到,他的胸口上有一张婴儿脸在冲我笑,跟昨晚老爸的笑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