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武吸了口烟,狠狠地说:“这小子太不上路了,大强子,给我做了他!”张耀武就说了自己假装说软话才免遭皮肉之苦,还多亏了侯检及时的电话,不然,这个鲁风准得把他整个半死!
周强点点头,一边开车一边说:“是让他断条腿啊,还是让他消失?”
“让他消失!草他麻的,敢在咱地盘上炸翅,整我哥就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这样的人留着就是祸害!”张扬威恶狠狠说道。
周强点头道:“明白,二哥,今晚我带人上他家去。”
张耀武说:“干得干净些,别留下马脚!弄成登堂的样子,留下‘山人’的记号,然后放出风去,就说是‘山人’下山了。”
“山人”是这茫茫长白山中的一伙儿由猎户、采山货的、寻宝的还有犯事儿流亡的山民组成的匪帮,专门抢大户,打家劫舍,来无影去无踪,深山老林、林海雪原就是他们的营地,政府几次大规模围剿未果,这一带是当年抗联谢文东部的地盘,山林地形错综复杂,小鬼子都奈何不了他们,后来还是解放军把他们当土匪给剿灭在桦南县二龙山了。
据说现在这一带的山中,这伙“山人”就跟当年的土匪一样,但是有一条,“山人”都是贫苦人,他们从来不祸害百姓,他们洗劫的大多是贪官污吏和欺行霸市的暴发户,大有绿林好汉之古风,因此,老百姓暗中拍手称快,称他们为“山人爷”。
这一次,张耀武兄弟两个决心除掉鲁风,嫁祸于“山人”。
林海市第一看守所,王爱国被投进了二楼十号监房。这是个大间,里面起码有三四十人。王爱国站在门口有些发懵,这里面的味道怪异。马上就听见有人叫道:“新来的,墙角蹲下!”
“打死几个啊你?”一个家伙蹲在他前面调侃道。
“两三个吧大哥,我只是把他们打伤了。”大果子头也没抬地答道。“呵呵可以啊你!职业杀手吧? 我看像傻比杀手!哈哈哈哈!”有声音迎合着。大果子没有出声,他心里感到厌烦与无奈。
十几秒后那人起身离开,挥手道:“妮妮,给他登记!”一个形态忸怩的娘娘应声腔蹲在他面前,叫什么?出生年月?籍贯?……娘娘腔逐一记录着王爱国的回答,当他回答没有人给他存钱及生活用品时,“妮妮”生气的用笔敲了大果子的脑袋一下,并高声喝道:“大柱子!给他洗澡!”
“好喽!”一个180以上的壮汉应声而起开始准备,此人满脸络腮胡,冷眼看还真有点外国血统。
直到这时,王爱国才抬头看看这间监舍。监舍约20几平,七八米长,三几米宽,压抑的灰色格调,屋顶距地面约近5米,暗黄色灯光下一张大通铺占据了监舍的大部分面积,(它有个学名叫“板儿”)钢筋水泥的混合物,上面覆了一层酱红色的防火板之类的东西。
几十个神态呆滞的“同类”分三排端坐其上,目光统一的盯着对面墙上的“监房规则”,板儿的一头是一尺多高的水泥台儿,呈“7”字型,7字的上沿是高约2米的被垛,见棱见角,用绿色的军用被面苫着。被垛前7字的下沿儿有一个蹲式的便池,白色的陶瓷物擦得一尘不染,光亮的可照出人影(这块约1.5平米的地儿统称茅台儿)。
茅台儿的对面是个40公分见方的水池,老式的水龙头正竭力的工作着,水池的上方横钉着两块刷了清漆的长条形木板儿,上下两层陈列着系列洗漱用具,水杯的柄和牙刷的把儿都朝向一面,豆腐块般的毛巾秩序的排放。板儿和监房规则的中间是宽约1米左右的走道,走道的另一头一扇敞开的门和监舍的门对应着……
“到风圈来!”粗暴的河南口音让他结束了紧张的偷窥,风圈是在押人员透气放风的地方,十几平米的地方,灰色的水泥墙冰凉坚硬,儿臂粗的铁栏杆把人和天空隔成两个世界。
“快脱衣服!”大柱子催促着(据说洗澡是政府定的规矩,为的是给新来的灭灭火气,清醒一下,也省得把不干净的东西带进来,真特麻的!)大果子果身站在风圈的一角,身上顿成鸡皮状。“蹲下!”端着盆的大柱子呵斥着。
冰冷刺骨的水从头顶无情的泼下,水过之处如同刀割。这可是初春啊,东北的初春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
大果子打了几个寒战,咬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打肥皂!”大柱子扔过一块肥皂头命令着,“几八,皮眼儿,咯吱窝都要打出沫!”
大果子艰难的颤抖着在身上涂抹,过小的肥皂头在僵硬的手中多次掉在地上,为此也挨了这河南杂种一脚。十几盆冷水后他有些挺不住了,上下牙不断的打着架,双脚也已麻木站立不住,头顶像是被凿了个洞,没有了思维!
“差不多行了,你教教他规矩!”
在前面玩儿牌的老大适时的制止了大柱子。“谢谢大哥!”王爱国由衷地冲屋内高喊!
“过来!”王爱国哆嗦着草草穿上衣服蹲在水池前,两个年纪不大的同号起身开始擦抹风圈的水迹,洗刷脸盆。大柱子坐在水泥台儿上开始教他那些繁琐又让人生厌的监室规矩,让他至今难忘的是弯下腰双手交叉捂着档部的样子,这就是在押犯的走路规定形态,就像一个卑躬屈膝的日本娘们……
号子里的老大是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家伙,年纪也不是很大,他将王爱国叫到前面,王爱国规规矩矩地蹲了,那家伙说:“小子,你说说你伤的是谁?”
王爱国就将自己事情的原委讲给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听,不知道为什么,大果子此时特别想要倾诉,当他说完了,那人伸手拉他坐下,说:“王爱国,你听着,我叫宋文雨,五色忠情酒吧老板,也是伤害罪进来的,但是我很快就能出去,你放心,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雨哥的兄弟了!我出去就捞你出来,现在在这里,你就跟着我,晚上睡我边上!”
王爱国听了有些诧异,宋文雨接着说:“我跟张耀武、张扬威哥俩有过节,你也跟他们结仇了,正好,以后咱哥俩就一起干了!”
王爱国却说:“雨哥,可是,可是我还得上大学呐!”
“哈哈哈哈!你小子真特麻的天真的可爱,你都这样了,还上个狗屁大学!你很能打是吗,那个谁,老虎,过来!”一个壮汉应声走过来。
宋文雨说:“你们两个,对打,谁打赢了,谁今晚睡二号位!”老虎不屑地看看王爱国,说:“就他?一个小比崽子,我打他不是以大欺小吗?”
王爱国站起来,眼睛一横道:“你骂我啥?你再骂一句?”
“我骂你小比崽子!咋的了,我特麻就骂你了,我还打你呐!”说着一个恶虎掏心就扑了上来。监房里面的其他人纷纷避让,打开场子看热闹。
王爱国见他扑得猛,便急闪身,顺手一带,就听“噗通”一声,那个老虎一头就冲到板上去了,差点砸到端坐在墙边的宋文雨。这下子老虎恼羞成怒,一个转身,居高临下泰山压顶般急砸下来,这一次,王爱国没再躲闪,而是向前躬身,猛挥拳了个迎击!
老虎砸向王爱国头部的一拳莫名其妙走空,自己的脖颈下巴处却结结实实挨上了迎面打来的一拳!他只感到眼前一黑,还没等他反应,小肚子上接着就挨上了一脚,这一拳一脚在旁人看来都是那样的准确,让旁观者没想到的是这一拳一脚的威力,老虎突然整个人横着就飞了出去,直接就撞到板上面的墙壁上,再摔下来。
王爱国的动作帅极了,旁边几个家伙叫起好来。宋文雨更是瞪大了眼睛,没有人再理会摔倒在板上痛苦哀吟着的老虎了,宋文雨拍了下手说:“从现在起,这个新户头就是我的二号位了!有谁不服的,就上来单挑!”
没人不服,要知道,那个“老虎”可是林海有名的“杀手”,一个人打倒过五六个武警,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一下子冒出来个小娃娃,一个高中生,两个照面就把他摆平了。
从那以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大果子在看守所什么罪也没遭过,那个宋文雨的案子也不了了之,比大果子提前五天放票了,五天后,王爱国也被稀里糊涂放票了,当然他还不知道是林区检察院的鲁检无形中帮了他的大忙。
当大果子走出林海市第一看守所大门的时候,看到了打扮得风流倜傥的宋文雨在外面等着他,身后停着一辆黑色凌志房车。
王爱国说:“雨哥,快点带我回家,我得回家去看我爸,我抓进来的时候,他还躺在床上……”
宋文雨拉开后车门说:“那快点上车,我先送你回家!”